白,照应照应我就好。吃这碗把势饭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再去同别人吃个啥醋嘛!”
章秋谷听了月芳的一番话,觉得她倒是看得通透,说得悱恻可怜,不由得心上也有些替他凄惋,便也拿出一张五十块钱的钞票来送给她。
月芳那里肯受,推了半天,月芳始终不肯。
章秋谷于是恳切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肯无缘无故要我花钱。但是你欠了那么多的亏空,可想而知手头也是很拮据的。我和你就是没有相好,平常的时候总算还是投缘,就送你几十块钱帮帮你的忙,也不算什么事情。你若再要和我客气,那就是瞧我不起了。”
月芳听了,推却不得,只得谢了一声收了下来。却又是一阵心酸,泪珠欲落,连忙别转了头,把手巾拭了泪痕,转身对章秋谷道:“我十四岁落了堂子,生意做到现在,客人也是遇到了不知多少了,不是靠不住的滑头,就是呆头呆脑的曲辫子,直到遇到你。说实话,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说到这里,眼圈儿不觉又红了起来。
章秋谷只得又温声软语的安慰了她一番。
如此又过了几日,金观察的亲戚金星精金部郎来到天津避暑,也住在了金观察公馆里头。
章秋谷同他出去玩儿了几天,金部郎看中了一个宝华班里从上海新到的小洪宝宝,又看中了一个富贵班的桂珠。
那小洪宝宝生得清丽非常,丰神绝俗,有王夫人林下之凤。那桂珠生得丰肩腻体,素口蛮腰,有袁宝儿娇憨之态。
金部郎做了这两个人,一连吃了好几台酒,不知不觉的一连就是几天。
这个时候,方制军把金观察委了个北洋大学堂总办,那洋务局总办的事情,依然还是金观察兼理。金观察便要请章秋谷当北洋大学堂的总教习,兼办洋务局文案的事情。
章秋谷再三推却,要告辞离去,金观察哪里肯放,再三挽留。
章秋谷说马上要到殿试了,他需要进京参加殿试。
金观察听他如此说,知道挽留不住,心上十分惆怅,只得说殿试后自己想办法让章秋谷委派天津的差。
章秋谷只得应承了一下,两人便商定了进京的日期。
算起来,距离进京还有些日子,金观察便和金部郎商议,要趁着这几天不忙,在宝华班替章秋谷饯行。
商议定了,金观察和金部郎便走到章秋谷房间里告诉他。
两个人刚刚跨进房门,只见章秋谷正坐在那里,低着头振笔疾书,不知写些什么,连他们两个人走进都不知道。
金观察便笑道:“你在这里写些什么,写得这样认真?”
章秋谷听了,连忙搁了笔,立起身来含笑相迎。
金观察走近看时,只见案上铺着一张大大的柳絮笺,写着一纸的草书,写得兔起鹘落,满纸淋漓。
金观察和金部郎走过来定睛看时,只见第一行写着“津门南榜“四个大字,下面又注着“扬人不录”的四个字儿。
金观察道:“这是你定的花榜吗?你倒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情,来弄这些笔墨。想来是专取那些南班里的人,所以叫做南榜。但是天津地方本地人也尽有几个好的,不可一概抹煞。就是那些南班子里头的人,扬州人也有几个很好的在里头,苏州、上海人却不多几个。你既然取名南榜,怎么又不取扬州人呢?况且南班子里的人,扬州人差不多十居七八,苏州、上海人却不过十之二三。你要专取苏州、上海人,哪里找得出许多?”
章秋谷道:“那班北班子里的人,虽然也有面目清秀些的,不过眉目之间总带着一股子粗犷之气。南班子里的扬州人,虽然也有几个面貌不差的,神色之间却是总带着一股贱气。哪里比得上苏州、上海人,一举一动别有一种温柔软媚的神情。所以小侄拣选花榜人才,非但北人不录,连扬州人也是一个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