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淡湖色洋纱衫裤,上身衬着一件杨妃色汗衫,梳着一条乌光漆黑的油松大辫,一双天然脚穿着一双皮鞋,好像个女学生的打扮。倒是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张圆圆的脸儿,不施脂粉,非常素净。手里头拿着一个筠篮,篮里头装着无数的鲜花,香风扑鼻。原来是卖花的阿七,因为经常来给陈文仙送花,比较熟悉。
阿七对着陈文仙行了礼道:“奶奶,今天要买些花不要?”
陈文仙素来是最爱花的,便拣了一个茉莉花球和一条茉莉花条,又拣了几株珠兰,几株白兰花。
阿七是个话痨,平日里过来卖了花,也会和陈文仙闲聊一会儿,讲些天南地北的见闻,因为她经常走街串巷的,知道的比较多,陈文仙也喜欢和她闲聊,知道些外面的人文趣事。
只是今天,陈文仙和她闲聊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粉颊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涡,让阿七稍等,自己起身上楼来到卧房,走到床边,附身在章秋谷的耳边说了几句。章秋谷登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陈文仙复又下楼,让阿七坐下,自己坐在阿七的对面,问她道:“你在这里卖花,新马路一带公馆里头的花,都是你送的吗?”
阿七道:“是呀。这里新马路附近几个有名的大公馆,什么姨太太、少奶奶、小姐头上戴的,家里用的,都是我一个人送去的。有时自己园里出的花还不够分呢。”
陈文仙听了心中一动,便又问道:“人寿里有一家伍公馆,你可知道吗?”
阿七笑道:“他家的大小姐,可是我的老主顾呢,我几乎天天都要给她送去的。”
陈文仙听了便是心中有数了,不动声色地天南地北又聊了一会儿,便打发了阿七出去,也约好明天要的花,并让她明天过来一并结账。
陈文仙上楼来到卧房。
章秋谷半靠在床头,见陈文仙进来,迫不及待地问:“怎样?她怎么说?”
陈文仙微微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又显现出来:“她与那个伍小姐很熟。只是要传递消息,怕是还要好好设计一番才行。这个阿七,我经常在她那买花,还算是有些了解,不给她些好处,平白的,她是不会帮忙的。”
章秋谷点头道:“这个自然。你且说说,这个阿七究竟什么来历。”
陈文仙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阿七的母亲早亡,她还有父亲和一个哥哥,都是烟鬼,家里只靠她一个人赚钱,说来也是个命苦的。只是她一个小姑娘走街串巷的卖花,免不得会有些危险,一来二去,她也就渐渐的沦为了暗娼。”顿了一顿又说道,“她身上有股怪味儿,即使是花香遮着,也还是能闻出来的。”
章秋谷狠狠地皱了皱眉头。章秋谷虽然花心,却也是很挑剔的,如果人不干净,再美的美人儿也失了味道。
而陈文仙的话,也不是随便说的,包括后面扔坐垫的动作,无一不是隐晦地做给章秋谷看的。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性子,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说是不吃醋,怎么可能!只是,对于吃醋的处理方式,各人自有方法,而陈文仙的做法,无疑是聪明的。
第二天上午,阿七又来了,仍然是陈文仙接待的她。着重问了她家中的现状,不意外地勾起了阿七的伤心事,阿七有些悲戚地说到:“本来平日里卖花勉强能维持生计,可是前几天父亲病了,我都不知道要去那里弄钱给他看病。”说着,便是流下泪来,“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吸鸦片,我……。”说不下去了,阿七拿出帕子捂住了脸,拼命地压抑着。
陈文仙也是一声叹息。
章秋谷从楼上走下来,阿七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恭敬地给他行礼,叫了声“二少”。章秋谷摆摆手,让她坐下,问道:“你父亲得的什么病?”
阿七有些怯怯的,低声答道:“是肺疾,咳得厉害,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