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坏了,坏了,程小姐可是识字?”
贡春树道:“尚还认得几个字儿,就是粗浅些的小说或是信札,也都懂得意思。”
章秋谷喜道:“这就好。若是一个不识字的,便又要另想法子了。”说罢,取过笔来向笺纸上一挥而就,写了几个字。
贡春树倚在案头,看他写的是“春树到,明早十点”。
贡春树迟疑道:“咋不写得明白些,为何要这般含混?”
章秋谷一指头点在贡春树的脑门上:“你这个人真是糊涂!这不过是预先问个信儿,我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若依着你的意思,写些私情话,万一射到楼中被旁人拾去,那还了得吗?我只写这几个字儿,即使被旁人拾去,也想不出这里头有什么机关,你还嫌我写得少吗?”
几句话说得贡春树又羞又喜,暗想秋谷这人真是精明,此番让他帮忙,果然是对的。
只见章秋谷把方才写好的信笺,折了成纸条,取一条麻线,结结实实的扎在笔梗中间,招手叫贡春树一起走出舱去。
贡春树随后出来,到船头上。
正是七月中旬的时候,玉宇无尘,银河倒影;纤云四卷,清风吹空。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中,照得水面上十分澄澈,万籁无声。
章秋谷举头仰望,见那上面的楼窗依然紧闭,月光照着,好像里面隐隐有灯火。
章秋谷把袖箭拿在手中,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见窗户是用竹纸糊在外边的。
章秋谷走到船边,离开数步,瞄准了位置,用力甩开臂膀发了一箭。只听得“呼”的一声,那支袖箭竟穿过楼窗进入里面去了。
章秋谷大喜,贡春树倒是吃了一惊,低低的赞了几声“好箭“。
章秋谷见那支袖箭已经穿入楼窗进了屋内,便同贡春树两人在船上坐了一会。
冷露无声,西风拂面,虽是盛夏天气,夜间却也有些凉回枕簟,露冷罗衣的光景,便拉着贡春树进去睡了。
贡春树睡在床上,万千思绪,这一夜又不知转了多少念头。好容易盼到天明,叫醒了章秋谷一同起来,吃过点心,说些闲话。
差不多十点钟,章秋谷又取了一张信笺写了几笔,却不许贡春树看,只叫他到船头上去等候。一面仍旧折成纸条,又寻了一枝笔,依旧如法炮制,拿在手中,走出船头站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上面的楼窗。
不多一会,果然只听得“呀”的一声,楼窗开了一扇。
章秋谷眼力甚好,就看见一个丽人,腰肢袅娜,骨格轻盈;眼含秋水之波,眉锁春山之愁;云鬟半卸,脂粉不施,娇怯怯的倚在楼窗向着下边张望。脸上好像带着几分病态,越发显得弱不胜衣;更兼泪眼惺忪,愁容寂寞,那一付带病含愁的娇态煞是动人,仿佛是一树带雨梨花,娇柔欲坠。
章秋谷见了暗暗喝彩,怪不得贡春树这般着急,果然面貌不差。
那丽人开了楼窗,探出半身往下看时,恰恰和贡春树打了一个照面,一时又惊又喜,心上五味杂陈,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忧思悲恐惊,真是千言万语,一言难尽。
一个楼上,一个船头,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默无语两眼泪。
正在彼此两两相看,两两无言时,章秋谷猛然把贡春树推开数步。
贡春树刚刚回过头来,只见章秋谷翻身舒臂,轻轻的把右手一扬,听得“呼”的一声,章秋谷手内的一枝袖箭就飞入楼上窗中,在程小姐耳边擦过。
程小姐大吃一惊,一连倒退几步,几乎要跌倒。
章秋谷就拉着贡春树走进舱中去了。
程小姐定一定神,这才看清那飞进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见是一支水笔,套着一个白铜笔管,有一个红纸条系在中间,和昨天拾到的那个差不多。
程小姐连忙拾起,拆开看时,见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