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心中不解王云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女闾。
正在心内转念,忽见后房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绝色侍女来,瓜子脸儿,长挑身材,穿一件湖色熟罗夹袄,玄色皱纱裤子,一双不到五寸的金莲,穿着宝蓝缎子白绒线挑绣的鞋子,长眉掩鬓,笑靥承颧。流光欲活,眼含秋水之波;弱燕惊风,腰似汉宫之柳。
章秋谷见了,不觉吃了一惊,便打着苏州白赞道:“阿唷,电气灯来哉!”
那侍女听见有人赞她,方才抬起头来,恰恰与章秋谷打了一个照面。见章秋谷衫裳倜傥,举止文雅,目光眉彩,奕奕照人,眼光也定了一定,微微的笑了一声。
章秋谷早就站起身来,携着那侍女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那侍女回头一笑,答道:“我没有名字呢。”
王云生在旁边代她说道:“她叫阿媛,没来多长时间,以前是在中尚仁金寓的。秋谷兄,你看相貌如何?”
章秋谷笑道:“我在上海见过无数的嬷嬷、丫鬟,却从没有遇见这样一个人,直是天上神仙,人间珠玉。”
阿媛听章秋谷对她极口称赞,心内虽然是十分欢喜,却被众人视线所逼,面上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想要挣脱章秋谷的手躲开,怎奈章秋谷紧紧携住她的纤腕,仔细的打量她,哪里容得她挣脱?
阿媛面上更加红晕起来,只得低声向章秋谷说道:“你不要这样,怪难为情的。”
众人听了,都轰然的乱叫起好来。
章秋谷一笑,放了阿媛的手,阿媛就一溜烟的跑到后房去了。
王云生还恐怕章秋谷动气,向章秋谷说道:“这孩子到底年轻,不懂得开玩笑,等我去叫她出来。”
章秋谷连忙止住,笑道:“你做东的地方,我来截胡,你不吃醋也就罢了,反倒帮起我的腔来,你这也贤惠得过分了些。”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王云生也笑道:“我是好心照应你,你倒取笑起我来。”
说话之间,那阿媛又从后房跑将出来,也不言语,坐在床边一张凳上,烟波之间,总觉似有若无地关注着章秋谷,若离若合,脉脉含情。
章秋谷端坐不语,暗中也默默关注着。
王云生同那一班朋友都是粗人,哪里看得出来,只有贡春树在旁看着含笑点头,暗道这哥们儿的撩妹功夫又见长了,自己是拍马都赶不上。
直至又有客人来,方才打断了二人的眉目传情。
章秋谷站起身来看时,只见门帘撩起处,走进一个客人,年约三十余岁,衣裳甚是时新,深目高鼻,尖嘴猴腮,走进来似招呼非招呼的向章秋谷点一点头,也不作揖,大模大样的便向炕上坐下。
章秋谷见他这傲慢的样儿,心中觉得不痛快,就有些爱理不理的。
王云生过来张罗道:“这位邵大令是吴淞钓船委员,台甫是允甫二字。”
章秋谷漫不经心地从鼻子里轻嗯了一声。王云生又向那邵允甫通了章秋谷的姓名。
略坐了一会,摆好台面,起过手巾,大家入席。
王云生本来要让章秋谷坐首座,只因邵允甫是个本省的候补官员,又与他认识不久,便虚让了他一声。哪知他竟不推辞,居然得意洋洋的坐了首席,只向章秋谷微笑,道声:“有僭。”
章秋谷见他进来的时候目中无人,就有些不喜,又见他占了首席,哪有好气回答他,便勉勉强强的坐在邵允甫的肩下,贡春树坐了第三位,其余的客人也都依次坐定。
林桂芬斟了一巡酒,唱了一支京调,一支昆腔。
章秋谷叫的陈文仙却是第一个先到,便坐在章秋谷身后,低声问他为什么两日不来,可是身体有些不快。
章秋谷道:“我因为前两日应酬多了,把正事耽搁了下来,这几天一直在料理事情,没有工夫过去。”
陈文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