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没有他们脸皮厚,所以你输了!
方幼恽听了章秋谷的三篇议论,这才心中通明,幡然顿悟,笑道:“如此说来,你竟是这个行业中的三折肱了。不料这个圈子中,花钱取乐的地方,也有这么多的道理!幸好我还没有沉溺其中,被你这苦口婆心的提醒,说得我犹如醍醐灌顶,不然,怕不是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但是陆兰芬拿去的那只戒指是我舅母给我的,家中监管极严,时常查问,不见了却有些不好交代。我想另出几百块钱,托你想法子去把它赎回来可好?”
章秋谷笑道:“你既然能听进我的逆耳良言,我怎肯袖手旁观?那银子虽然不见得能拿回来,但这戒指包在我身上,取了还你便是了。”
方幼恽被章秋谷劝醒,也下定决心不再玩儿这个了,他自觉自己不是那块料,再玩儿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戒指关乎重大,不能不要,见章秋谷肯替他去到陆兰芬处要回戒指,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忙站起身来,朝着章秋谷深深一揖。
章秋谷慌忙拉住他,笑道:“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这算不得什么?”当下便拉了方幼恽一起到陆兰芬的院子中,方幼恽觉得不好意思,不肯同去。
章秋谷道:“有我一起陪着你,尽管跟我一起去,不妨事,你难道怕她还要和你胡搅蛮缠吗?”说着,竟然扯了方幼恽的衣袖向外便走。
方幼恽的力量比章秋谷弱不少,拗不过他,被章秋谷一把拖着,好似拖小鸡仔一般,一直走到马路上。
方幼恽着急道:“你放手啊,我去就是了。你不怕马路上的人笑吗?”
章秋谷这才放手。
到了陆兰芬院内,陆兰芬尚未起来。
章秋谷询问伙计,知道昨夜没有客人,便直接走进陆兰芬的卧房坐下,叫方幼恽去叫陆兰芬起来。
方幼恽摇手不肯,要叫下人去叫。
章秋谷制止住,自己掀开帐子,坐在陆兰芬的床沿。
看陆兰芬时,穿着一件湖色绉纱小袖紧身夹袄,盖着一条熟罗薄棉被,睡得正浓;星眸双合,杏脸微红,一缕漆黑的头发拖于枕畔,约有三尺七八寸长,香气扑人。
章秋谷低低的叫了两声。
陆兰芬已经惊醒,睁开眼见是章秋谷,忙笑道:“阿唷!二少,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呀!”一面说,一面坐起身来,挽了一挽头发,又披了一件玄色绉纱夹袄,盯着章秋谷盈盈一笑。
章秋谷倒是自觉,离开了床走了开去,在靠窗一张洋圈椅上坐下。
方幼恽不开口,章秋谷正要问她,陆兰芬已经下床来,换好弓鞋,又问章秋谷道:“二少,我以为你是不会来的,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尊贵的二少爷给吹到我这来了?”
章秋谷笑道:“哪里有什么风,是你的方大少同我来的。”
陆兰芬还只认章秋谷开玩笑,一边笑着道:“哪里来的方大少,你倒是说说看。”不料回过身来,却与方幼恽打了一个照面。
原来陆兰芬下床时,面向床里,所以不曾看见。当下陆兰芬吃了一惊,倒是诧异起来,只得叫了一声:“方大少!”便回头问章秋谷道:“他是和你一起来的吗?不声不响的,倒是吓了我一跳。”
章秋谷笑道:“你说没有方大少,这不是方大少么?”
陆兰芬也笑了。
方幼恽见了陆兰芬,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
陆兰芬见她和章秋谷一起来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略略应酬了方幼恽几句,便一面梳头,一面与章秋谷说笑着。
方幼恽在旁看她眉敛春山,含烟如笑,目欺秋水,娇盼欲流,同章秋谷谈得娓娓不倦,却并没有狎昵的话。但觉两人眉目之间,若离若合,方幼恽相信了章秋谷的话,与陆兰芬果然没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