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仪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按在桌案中间,那枚唯一还朝上的杯子上。
然后,稳稳的将其反扣下来,轻声道。
“世伯早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故弄玄虚呢?”
简简单单的动作,放在此刻,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张輗轻轻的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这次,他终于没有继续否认,只是道。
“说来说去,这四十余家勋贵世家,都在为你成国公府做嫁衣,你可知道,裹挟这种手段,用多了是会被反噬的……”
话说的不好听,但是,朱仪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肯谈条件,就说明,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轻轻的舒了口气,朱仪摇了摇头,反问道。
“世伯这是说的什么话,勋贵世家同气连枝,成国公府地位稳固,英国公府自然也固若金汤,再者说了,世伯心中,不是也不想看宁远侯如此大出风头吗?”
张輗睁开了眼,神色阴晴不定,但却没有开口否认。
的确,这段时间以来,任礼对整饬军屯一事上的过分上心,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要知道,当初原本的打算,只不过是让任礼暂时主持大局,待张軏出使归来,便功成身退。
到时候,张軏身负迎回上皇之功,在军府的地位自然更上一层楼。
可是,谁知风云突变,太上皇的确是回来了,可张軏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无奈之下,任礼这个临时的掌事人,便渐渐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自从张軏死后,张輗明显能够感受到,以前常往英国公府跑的那些勋贵武将,渐渐来的少了。
相对应的,宁远侯府开始变得门庭若市。
这本是常事,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但是,张輗心中那一丝隐隐约约的不舒服,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这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舒服,就在刚刚,被朱仪给放大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这句话问出来,张輗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说现在,军府的这些势力,北征一系的勋贵,都是看着英国公府的面子,才跟着任礼的。
但是,这就像是军中带兵打仗一样。
新上任的将领或许威望不足,难以让底下人真心敬服,但是,只要接连打上几场胜仗,赢得军心归附,并不是什么难事。
任礼现在就是这个将领。
随着他一次次的在朝堂上出头,一次次的带着勋贵们跟文臣们争斗,无论输赢,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会迅速升温。
渐渐地,英国公府对于他们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小,直到被化解于无形。
诚然,任礼地位的稳固,对于太上皇一党来说,肯定是好事。
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有着,为大局而牺牲自我的精神的。
至少,英国公府,张家,张輗……不是!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张輗直起身子,眼神清明的望着朱仪,开口问道。
“所以,小公爷打算怎么做,总不会,真的要和太上皇翻脸吧?若是如此,恕老夫难以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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