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手腕,触碰小臂,大臂,肩膀,以确定它们都还在。我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触碰着我的眉毛,睫毛,鼻梁,嘴唇……
我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许是我的。
“我,我感受到了,我。我的存在。就算在这黑暗中,我依旧存在。”
“你怎么就知道你还存在呢?”
我伸出双臂,环抱住自己,像情人那样触碰着自己的肩胛骨,触碰着我后背上的每一条肌肉。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偏低的凡人体温,但胸口处很热。
“真相不在黑暗中,真相在我,在这里”我双手捂住胸口,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了,“真相藏匿于自我觉知之间,而我,正在做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
“黑暗,你在逃避些什么?”
“我没有在逃避任何事情。”
“那么,请让我回去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此时此刻的自己。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我好似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轮廓,每一寸皮肤,甚至连皮肤上的皱纹和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听到了笔尖接触纸面所发出的摩擦声,我听见了烛火燃烧的抖动声。
“我正在做的事情,即是此时此刻的我,还在书案前疾书呀。”
话音刚落,黑暗如潮汐向四周退去。我睁开眼睛,竟被事务所里微弱的烛光刺出了眼泪。我用宽袖擦拭着眼角流下的泪水,低头看向自己的稿纸,上面已是密密麻麻地写下了一片文字。青玉笔依旧在手中,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重量。
“黑暗,你还在吗?”我问道,没有声音应答。
我又问了一次,“黑暗,你还在吗?”
熟悉的声波从血海远处传来:“我们不久之后会再见的。”
我安坐于木桌之后,环顾自己的事务所,那些被吞噬的地板依旧完好地存在于那边。我的左手抚摸过自己的右臂,实质感的体温,实质感的皮肤。
我身处于地狱中,像是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