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逆逼死崇祯,按理来说,本王与闯逆乃不死不休之仇,然而如今建奴悍然入侵,甚至不知死活生出鲸吞华夏万里河山之贪恋,身为汉民自当万众一心将胆敢入关建奴斩尽杀绝,从此绝了异族南望之野念, 然而本王提兵日夜兼程赶到西安,李将军却将西安城门紧闭,防本王之心历历在目,这也算结盟御寇之道,时日久了,只怕我武锐军十万将士寒了心肠,生出夺城之念!”
张元才对冯恺这番话自是嗤之以鼻, 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应道:“前些日子吾皇命宋军师和刘将军前往汉中面见大王,商议共战建奴之事,然而大王厉声痛斥,吾皇只当大王并无结盟之意,已然打算凭借大顺百万大军和建奴在潼关决一死战,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让一名建贼破关而入,伤我中原之民。
吾皇说了,大明倒行逆施让万民没了活路,不得已十几年前吾皇才追随高闯王,势必要将腐朽没落的大明社稷推倒,还这天下一个清平世界,给这天下万万百姓一条活路。
十几年来吾皇身经百战,也是屡败屡战,我义军也从区区几千几万发展到十几万乃至如今拥有百万雄师,大明官军四面围剿,十面张网,剿匪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明廷也不是尽是无能之辈,诸如孙传庭、孙承宗、洪承畴、卢象升等等皆一时人杰也, 然而却始终不能剿灭义师, 实乃大明已尽失天下民心也。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强汉盛唐富宋暴元皆成为历史,大明何能例外,既然大明已经到了亡国之年,吾皇取天下换新颜岂非适当其会。
只不过吾皇没想到小小建奴,战力如此彪悍,我大顺虽然兵精粮足,可御敌于关外也是苦苦支撑,吾皇倒不是担心自己和建奴拼个两败俱伤之后让大王坐收渔翁之利,而是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大王也是当世枭雄,蛰伏蜀地厉兵秣马方有如今气象,如果大王没有雄吞天下之心,那待到天下一统,大王必不失王爵之位,可如今大王已然出川,却坐视建奴肆虐华夏,即便来日吾皇和建奴两败俱伤, 恐怕大王也难免被天下人所诟病,失却王者之道。”
冯恺哈哈大笑,大明王朝最大的流寇,祸乱中原导致数百万无辜平民死难的巨寇,竟然恬不知耻的说为了不让中原百姓遭受荼毒,还有脸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已经在满清两路夹击,强悍的攻势下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么一通大道理,明明就是怕冯恺收渔翁之利,却还鬼扯什么枭雄什么王者,还他么什么统天下之后给冯恺封王,简直贻笑大方。
“大王因何发笑?”张元才一脸的淡定,似乎不觉得自己一番说辞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冯恺冷哼道:“说再多冠冕堂皇的废话都没用,不过有一点本王倒是赞同,就是如今建奴有占华夏江山的野心,如果不将这群从白山黑水里面走出来,蒙昧无知的野人杀到胆寒,本王对不起华夏民族历代先贤。
本王更知道如今闯逆面对建奴东西两路攻杀,败亡只是迟早问题罢了,本王若不出川,一旦闯逆大败,这天下势必会被建奴所占,届时万万汉民将会如蒙元时期一般惨遭异族奴役。
因此本王出川,目的就是杀绝建奴,再扫清华夏妖氛,给万民一条活路,免遭异族、贼寇欺辱!”
张元才自然知道冯恺所说扫清妖氛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并不在意,这么些年闯王说起来是南征北战,可实际上谁不知道是被官军四下剿杀的狼狈不堪,甚至孙传庭兵败潼关之前,若非崇祯短智,逼迫孙传庭穷追不舍导致战线过长,从而补给困难又遭遇连绵阴雨的话,没准那一次闯军真的就会被剿灭。
只可惜没有如果,对于大明王朝而言他们本身就是贼,可哪一朝开国帝王对于前朝而言不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