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道:“你们照个面,有事记得时时联系。咱们佛道两门,虽然各有争持,但咱们都是这片土地的人!兄弟阋于墙,外御欺辱,可记得了?!”
慧明和尚合十躬身,肃穆道:“记着了,师父。”
陆恒起身,拱手作拜:“师叔教诲,不敢忘却。”
老和尚大笑一声,点头:“记着就好。”
然后摆了摆手:“滚吧,我这灵隐寺,没什么好待的,快去上海滩,把这档子恶事儿摆平。”
把陆恒赶了出去。
陆恒在灵隐寺的一棵大树下静立,不久,慧明和尚走了出来。
他一身气息浮动,时而如九天雷霆滚滚,时而如泥中沙蚯微微,十分不稳定。
陆恒心中已有猜测。
慧明道:“师父圆寂了。”
陆恒默然。
或许陆恒今日不来,老和尚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可陆恒来了,见着陆恒,想起周称心把责任传给了陆恒自己羽化去了,老和尚心血来潮,便有了此决定。
佛门与道家不同。佛门有灌顶之法——往往在不得已的前提下,上一代人将一身功力传给下一代。
是不得已的时候。
比如眼下,慧明和尚本领低微,大环境不足修持,难以担负护法之责。所以老和尚把功力灌顶传给了他。
在适合修行的时代,这是断根之举——一旦接受了上一代的功力,便止步于此,再无寸进。
可如今,却是正好。
而道家多顺其自然,既然大环境不允许,那就算了呗。
区别就在这里。
老和尚传了功力,立时圆寂去了。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是生死两隔。陆恒的耳畔,仿佛还回荡着老和尚大声舞气的洪亮声音。
两人站在树下,过了好久。
慧明道:“师父已交代了护法诸事,上海滩的事,陆师弟出手,我便不去了,师父圆寂,我要给他送终。”
陆恒道:“合该如此。”
道:“上海滩的事,我自去。却还有一事,不知月涛师叔是否告知于你。”
慧明和尚道:“师弟请说。”
陆恒便把林九英说的,主动出击的事,给慧明和尚说了,道:“林师兄来见过师叔,可能说过此事。此事我是赞同的。因着天地潮起潮落,而今修行不易,师伯、师叔他们这一辈的本领,后辈已难以企及。与其坐等敌手来攻,不如化为主动,先扒了他们的根儿!”
慧明和尚一听,神色微动,道:“师父交代过,贫僧以为,这倒是个好办法。”
便直说:“这事我也应承了。”
陆恒笑道:“那好。大抵不久之后,便有消息。到时候林师兄便不来,我来寻你。”
交代妥当,陆恒离开了灵隐寺。
...
这是陆恒近六七年第一次来上海滩。
当年逼迫八国签了那份不公开也被公开的协议,陆恒回到赣西,便再没来过。都是这边的人去赣西见他。
上海滩更大了。
这几年发展迅速,多了许多新建的弄堂;楼宇也高了,更繁华了,更壮丽了。
黄包车夫也多了许多。
陆恒刚到,便有一堆黄包车夫上来,问陆恒去哪儿。
这不禁让陆恒想起了顾如卯。
那小子早几年已去日本留学去了,听说在早稻田大学进修,如今还没回来呢。
随意指了一个车夫,陆恒上了黄包车,说:“去妇幼协会总会。”
车夫道了声:“好嘞,爷您坐稳了。”
陆恒发现这辆黄包车,是永恒牌的。
港岛永恒牌的自行车,在上海极其盛行。连黄包车,也大多是永恒牌子的。
妇幼协会总会,便是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