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
仆人穿着体面的绿绸袍子,他是直郡王府的一个管事,也算有些体面,不想头一次跟着赵花锦出门就被这样斥骂。
那赵威行算什么有功之臣?
他虽不懂,可平素跟着府里的老爷们和其他官老爷谈会,也听了一鳞半爪,知道这个赵威行打了惨烈的败仗,如今是京城最新的笑柄——
上一个笑柄是赵花锦。
“闭嘴。”
赵花锦声音微冷,朗朗地从马车里传出来,“你懂得什么?前方将士浴血厮杀,不管成也好败也罢,都轮不到你们这些在京城享受温饱安乐的人嘲讽。你们若觉得赵将军他们不行,怎么不自己上前线?”
这话不仅骂了自家仆人,也骂了那些先前嘲讽赵威行的路人。
围观的路人有些讪讪。
他们敢嘲讽一个败军之将,却不敢顶撞皇室公主。
一个铠甲上染着血的士兵忍不住站了出来,朝方才质疑他们的路人冲了过去,路人还以为他有人撑腰了就想打人出气,没想到他只是当胸拨开了自己的棉袍。
棉袍外头还挂着一半铠甲,从左肩整齐地消失了,他这一扒,剩下半截铠甲也掉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他棉袍里的左边肩膀,没有了……
一道和铠甲断裂处一样的痕迹,像是刀或者剑,将他的肩膀连骨头带肉削了去。
士兵红着眼睛怒吼,“你看看啊,你看看我们的棉袍!我身上是穿着两件棉袍,那是从我死去的弟兄身上扒下来的,否则我就得跟他一块儿死在河东战场上!”
他捏着自己身上的两层棉袍给众人看,两层都是残破的,上头带着大片干涸血迹——
就算两件加在一起,也没有寻常一件棉袍厚。
士兵弯身,又将掉在地上的半片铠甲捡起给人看,“你们看啊,看看我们的铠甲有多薄,我就是穿着这样的铠甲被敌军削去肩膀的!”
其余将士们听了,默默扒开自己的残甲破衣,满目皆是狰狞的伤疤,染血的棉袍,薄如纸片的烂甲……
终于没有人再出声嘲讽他们。
随车的仆人不知是被眼前这一幕吓着,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理亏,当即朝身后一摆手,赵花锦的马车和随车的仆人一同挪到了道路左侧。
百姓们也随之挪动。
那些士兵默默合上衣裳,捡起烂甲,整个队伍沉默无声,一如最初那般。
赵威行终于抬手牵了牵缰绳,老马抬起头来,驮着已不再威风凛凛的主人,直直地朝着长街另一头而去。
经过马车旁边的时候,那车窗里忽然伸出一只红地织金大袖宫装的手来,手里捧着一件墨色披风。
“士兵无衣御寒,将军又岂能幸免?这件披风,还请将军笑纳。”
赵威行没有动,眼睁睁看着那只纤手因为停在半空中太久微微发颤,细微动作间大袖滑落,露出她雪白光洁皓腕。
大约那肌肤太白太嫩刺了他的眼,赵威行一时鬼迷了心窍,竟接过她手里的披风。
女子缩回手去,不再说什么,马车如常朝着前方驶去。
赵威行一手抓着那件披风,上头沾染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并没有穿上,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登时夹紧马腹疾驰而去……
“小姐,那是宫里赏赐的上好的墨狐披风,就这么给了人岂不可惜?”
同坐马车中的丫鬟果蓝替赵花锦着急,“何况今日小姐原是要穿这披风进宫谢恩的,车上又没有预备别的披风,一会儿小姐下了车岂不要冻着?小姐掉入池塘的风寒可还没好全呢……”
“好了好了,你比我娘还啰嗦。”
赵花锦打断了她的话,“我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