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俶已经放弃一切抵抗了。
爱来就来,反正我就躺着。
上,咱受着;不上,偷着乐。
打是打不过的。
此时此刻的钱弘俶心底还是存着一丝丝的侥幸。
钱弘俶并无多大的野心,但吴越之地,钱家经营多年,在这里还有钱家宗庙。
钱弘俶实在不愿见到钱家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沈虎子看着不准备抵抗的钱弘俶,长叹地说了一句:“不怕清源抵抗,就怕清源不抵抗。”
沈虎子现在很是纠结,相比沈念这种完全不敢与中原为敌的官员,他是有心守护吴越社稷的。
但是他更加清楚现在的中原无法抵抗,一统之势,势不可挡。
守护吴越社稷的下场就是吴越在中原的铁蹄之下消亡,故而左右为难。
钱弘俶愕然看着沈虎子,问道:“沈相此言何意?”
沈虎子道:“据臣所知,留从效直中原过江以后,看出江南必败。为了自保,主动联系曹彬,愿意归顺中原,出兵征伐建、剑二州进献。如此提议,竟为曹彬直接拒绝。大王细想一下,曹彬有何资格拒绝留从效的归顺?”
钱弘俶反应过来,道:“这是罗天子的意思?”
沈虎子道:“十之八九,曹彬此次南下,必受罗天子特别吩咐。他才敢如此拒绝留家,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罗天子容不得任何国中之国的存在,不论是清源军,还是吴越。”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我吴越坐拥十三州,八十六县尚且不敢与中原为敌。留家不过二州之地,真的敢豁出去与中原一战?”
鲍修让接着话说下去:“一旦清源军选择纳土归顺,中原将会三面将我吴越包围。若此刻国中还有一支杀向清源的中原军队……”
里外开花,三面合围。
钱弘俶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大变。
沈念古井不波的表情也跟着大变,道:“大王,当一不做二,清源军万一抵不住压力,先一步纳土归顺,我们吴越最后岂不是拾人牙慧?”
不得不说,沈念的思想永远是那么清新脱俗。
但他这番话却点醒了钱弘俶。
钱弘俶自从沈念那一句“臣不敢”以后,便放弃了对中原的抵抗。
反正中原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打谁就打谁,打不打得过另算。
到了最后,收拾自己的时候,那就撅着屁股挨打,采用不抵抗政策,顺势降了。
钱家历代侍奉中原,关系向来友善。
罗幼度也不是昏庸嗜杀之君,钱家的富贵是肯定的。
所以钱弘俶看得很开,憋一憋,万一罗幼度心情大好之余,大发慈悲,那他就继续担任吴越王,维护钱家几代心血。容不得,便换一个地方当富翁。
可现在有人踩着自己纳土,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一永远是最重要的。
第一个投降的好处,永远比第二个多。
钱家可是坐拥十三州,万一让只有泉漳两州的留家踩在头上,那面子往哪搁?
钱弘俶这些日子本就在考虑降与不降的问题,这突然冒出一个对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从决定躺平,转为纠结争不争这个第一。
或许在他心中早有献土的心思,只是舍不得而已。
钱弘俶心烦意乱,禀退了文臣武将,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钱镠陵庙,看着先祖雕像,嘴里默念着十则祖训。
“度德量力而识事务,如遇真君主,宜速归附。圣人云顺天者存。又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免动干戈,即所以爱民。如违吾语,立见消亡。依我训言,世代可受光荣。”
念着念着,钱弘俶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