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初,南京一处高档的戏楼里正在上演着一出岳飞大破金兵的戏。
消费昂贵的戏楼内几乎座无虚席。
大概是当今国朝风雨漂泊,戏每每演到激昂处,总会引得看客们一片叫好。
正身处于其中穿着儒服男装的柳如是自然也不能例外。
“这阮集之做人一般,但戏班子的戏喝的倒是真好,词也写得妙。”柳如是在一次叫好后忍不住对身边的丫鬟说。
曾经是名妓的柳如是在诗词曲赋上很有些造诣,如此夸赞可见这戏是真的好。
那丫鬟笑了笑道:“夫人说的是。阮家戏班号金陵第一可不是吹的,老爷虽不喜欢阮先生的为人,但对他的文采却也是极推崇的。而且我看这戏排得也妙,很会讨现今的民心。”
正在被两人说的阮集之叫阮大铖,字集之,万历四十四年(1616)中进士,曾经列籍东林,为东林党领袖也是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龙弟子。
不过阮大铖在居官后,因种种原因依附了魏忠贤,成为东林党实际上的对头,人品口碑自然也一落千丈,然后在崇祯朝被以附逆罪去职。
阮大铖风评很差,但却是明末非常有名的戏曲家,并且很善于利用戏剧来进行政治宣传。其著名的《双金榜》就是以戏中人分别影射东林、东厂和自己,然后为自己辩解。
“嗯,不论其他。这出戏倒是有心了!当下的时局真的需要出现岳武穆那般能力挽狂澜的英雄,也需要能够慧眼发现和赏识英雄的朝臣。只是……”柳如是点了点头后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柳如是虽然诗词曲赋造诣颇高,但真正令她出名的却是喜欢与人纵谈时势,尤其是很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以至连她的丫鬟都跟着会评论时政并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不过由于柳如是在前几年因仰慕而嫁给了年过半百的东林党领袖人物钱谦益,对时势也不可避免的有了更多的倾向性。
“只是什么?”柳如是邻桌的一个书生突然插进话来,显然在听她们说话。
看戏时相识或不相识的共同品评或者议论是十分正常的事,也是许多人的爱好。
侧头又向后瞟了一眼,柳如是习惯性的挂起一丝微笑,然后一点没介意的对那书生轻轻拱了拱手道:“只是不知朝中的奸佞是谁?”
书生刚也本能的拱起手回礼,闻言后当即一愣。
借戏言政是当下的普遍现象,老百姓不懂,读书人却大多都清楚,因而读书人看戏往往也会去深思戏后的寓意,当然每个人的理解也往往会不同。
低头思索了片刻,书生露出了一脸恍然。
然而他刚准备说点什么,与书生同桌的一个不知哪家的小姐却突然发出大声的感慨道:“不知那唤李平的小将会不会成为我朝的岳武穆,只听他的所作所为倒是和岳武穆有几分相像,如此英雄豪杰好生令人敬仰。听说他还没娶妻呢?”
“你不会是心动了吧?听说那李平是从一个穷苦小兵积功上位的,连字都还没有,怕是十分粗鄙,你可要想好了。”同桌上的另一个大概是其闺中蜜友的小姐当即取笑起来。
那书生顿时脸色有些尴尬,无奈的只好先把精力转回本桌说:“别瞎说。那李总兵自小家境优渥,只是后来遭了难才流落乡间,可与粗鄙一点都沾不上。”
“真的假的?”两个小姐都明显有些不信。
“我怎会骗你们!那李总兵乃是戚武毅的同乡,自幼饱读兵书,家教也是极好的。不然你们以为他不但善用兵、居然还懂练兵、尤其还特别精于火器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大字不识怎么可能?何况左良玉那个瘟神军中又如何会出他这么一个异类?”
“原来如此。李总兵的兵马与民秋毫无犯我是亲眼所见,绝非传言。如此在一片浊流中独树一帜,我一直十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