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军二十万?
元怿心中一动,刚要张嘴,又被李崇轻声打断:“我亦知殿下所惑,定是疑虑为何予崔县子麾下之时,这十数万兵卒皆是不堪一击,为何到了李承志手中,就能可堪大用?纠其根源,皆在于军心、士气,更在于……民心!”
一提民心二字,元怿便无言以对,心中更是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更知道,李崇所言何意。
想当初,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更是力排众议才使众王公、重臣、世家同意“献粟进官”之策。
或是晓以大义,或是许以重利,更或是威逼要胁,总算迫使诸臣、各家献上大把的钱粮,更召集族众、部曲投军。
首当其冲的便是关中士族、世家。献的粟最多,召集族众送入军中的也最多。只因皆知皇帝与元怿,更甚至是朝廷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若不附从,定会大祸临头。
现在和你好好说,尚还有爵位、食邑可封。虽说暂时还是虚的,但说不定哪日平定了叛逆,就能封为实缺。
但若是给脸不要脸,当崔延伯陈于关中的数万大军是纸糊的不成?
更何况还有执关中世家牛耳数十载的弘家杨氏为元怿内奸,不但率先响应,更是大力鼓动、威胁关中各门阀。
所以说关中诸家虽献的粮最多,召的兵也最多,但十家中有九家都是被逼无奈。
试问,这样的兵卒能有几分士气,战力?
所以说崔延伯兵败殉国绝非偶然,而是必然。而到头来,关中诸家也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怨气更甚。
而好死不死的,元钦溃退之时又一把火将泾、岐、豳三州的夏粮烧了个七七八八。如此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关中上到门阀,下到百姓已然将朝廷恨到了骨子里。
说句实话,若是李承志未克关中,岐、泾、豳三州也必反。
而正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之时,李承志为何突然罢战,之后又足足休整了一月?
就是为了让关中世家、百姓认清朝廷的嘴脸,更是为了看朝廷的笑话。
至此,朝廷已尽失关中民心。李承志或是怀柔,或是利诱,收复关中自然是事半功倍,轻松至极。
所谓此消彼长,用已然恨极了朝廷的关中丁壮来打朝廷,自然势气如虹。
然而这只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至如今,河西、陇西皆已沦陷,关中五州又失其四,等于大魏之天下已有泰半落入李承志之手。且河东、晋地、六镇皆危在旦夕,元怿还拿鸟毛兑现承诺?
所以朝廷失的不止是关中的民心,而是所有纳粟进官的朝臣、世家、豪强。
不看这满朝文武,自进殿后十有七八都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
元怿又恨又急,将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殿下?”
元怿看着殿中诸臣,失笑般的摇了摇头:“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李崇闻言一怔,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再无言语。
这天下,终究只是元氏的天下,而非这满朝文武,更非天下门阀、士族的天下。
元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但未能见功,反而将元魏这艘破船往沉渊的方向推了好大的一步。
如今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孤注一掷了。
“殿下,亲征吧……趁贼将李丰才至雁门之宣武(今河曲),尚未完全封死往北镇之兵道、粮道,需尽快与元县男(元遥)、奚都督(奚康生)、邢都督(邢峦)联络。令其三人由北向南反攻关中……而后由下官都督华州并河东诸州,召集兵马,由东向西合击……”
元怿稍稍振作了一些:“好……孤自然再所不辞……”
“我谓之亲征,并非殿下……”
李崇深深一叹,朝坐于大殿之上,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