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走马观花,费时也不算少。待一行十数骑出了山北的仓场,已是酉时(下午五点)左右。
日头虽已偏西,但依旧烈如火轮,烤的大地焦烫如火。便是有风吹来,也如揭开了蒸锅,只觉又热又闷。
岸边的柳树被晒焉了一般,树条软耷耷的落在地上,随风摆动。偶遇一只大胖狗,有力无力的趴在树下,伸着舌头,气喘的跟风箱一样。
见到生人,莫说是吠,竟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
又行了足有半个时辰,从河道穿过合黎山,至山南校场之时,才觉的好受了一些。
一是天色渐晚,热意渐去。二则是校场靠河,左近又栽满了杨柳,已有成林之势,故而渐行渐凉,渐觉舒爽。
李承志带刘芳等人去的是北营,也就是炮营驻地。
如今各军外征,两卫炮兵也尽数分拆,遣至各部。唯独李彰这个卫将却留在了西海。
左右无事,李承志便令他整备新军,着重操训炮卒。
虽然只练了不过月余,但胜在李彰身体力行,言传身教,事无巨细,是以兵卒上手极快,如今已颇有模样。
之前便令李孝先交待后,等李承志入营时,李彰早已准备妥当。
天色渐晚,距入夜也就一个时辰,且一旦太阳落山,视力就要打个折扣。是以方一入营,李承志便将刘芳等人带至北山。
这里既是炮营的试炮之地,也是各营的练兵之所。几乎每隔半旬,都有各卫遣来一营新兵,而后混编为一卫,来此操练攻城。
既为操练之所,自然无需真修一座城,只是一面单墙。不过高有五丈左右,且里外皆为红砖包砌。
行至城下,元渊抬眼一瞅,不由的“咦”了一声:“只是短短的两里城墙,为何有新有旧?”
倒是好眼力?
李承志暗暗的赞了一声,又回道:“每过五日,各卫就会遣一营新军来此,六卫便是六营,而后再混编为两卫,在此操训。
既为实训,必要登城,故尔每战前,必由炮营以炮轰之,直至城破,才会再分敌我,一攻一守……待罢后,才会唤来后营修缮,故而城墙有新有旧……”
杨舒好奇的问道:“既要攻城,定是要登城,想来难免死伤?”
“只需十几炮,城头就能轰塌大半,所余不过六七尺,便是失足落城,也不至于摔死。大都只是擦伤些皮肉,偶尔会有摔断筋骨的……
而真有伤的重的,自然皆以军功论赏,是以兵卒少有畏难之辈,反倒个个奋勇争先……”
李承志悠然叹道,“孙子言: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所谓慈不掌兵。便是此理。故尔训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纵然早有预料,更是已被震惊到了麻木的程度,元渊依旧禁不住的瞳孔猛缩,心头微颤。
便是朝廷的中军,至多也就是三日一训(集合训话),十日一练(队列),一月一操(类似小规模演习)。且操演之时,至多也就是练一练变阵,换阵,顶到天也就是令骑营予校场之中演一演骑射。
李承志倒好,日夜训练不缀也就罢了,五日一操也能说的过去。但予操演之时,练的竟是攻城与守城?
这已然与实战无异……
“竟将火炮用于操演之时?”
就连杨舒都止不住的替李承志肉痛,“你西海的火器竟富裕到了这般地步?”
李承志微微一笑:“不敢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如开春之时,大败柔然与吐谷浑那般的阵战,再应付个十多次绝无问题……”
数十万之众的大战,再应付十多次?
见他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刘芳只以为他说的是实话,脸色不由的发白。
却不知,李承志越是撒谎的时候,越是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