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许“缘分”,都是在对峙的战场上,郗超也曾经尝试着去劝降京口这一支孤军,不过无疾而终。
韩胤是北地流民,逃难到关中,见过了胡人在河北的杀戮,看到过世家在河东的不作为,所以早就已经对江左朝廷深深地失望,对于依旧依托于世家的大司马府也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其从龙元戎的身份,能听郗超的话就直接动摇,那才有鬼了。
不过郗超有胆量孤身入京口,仗着的是杜英大舅哥的身份。
因此韩胤自然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大概当时在京口各有坚持、唇枪舌剑的两人,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秦王府,以同僚的身份相见。
曾经去劝降韩胤的郗超,现在反倒是变成了韩胤这边的人。
四目相对,郗超微微一笑。
韩胤还真的认真寻找一下,可是的确没有从郗超的脸上找到半分尴尬,不由得佩服这家伙的脸皮厚度,难怪人家跳槽过来之后,就能直接执掌最重要的参谋司,成为给杜英出谋划策之第一人,绝不只是因为裙带关系。
“末将参见大王!”韩胤先向杜英行礼。
杜英伸手虚扶:
“驻守京口,孤军在外,着实辛苦。”
“承蒙大王挂怀,京口军此次也幸不辱命。”韩胤慨然回答。
让京口军负责此次江南平叛的事,甚至还从其余各军调拨炮队前来增援,自然是为了能够让京口军多刷一刷功勋,京口军上下自然极为受用。
杜英点了点头,韩胤又旋即和郗超见礼。
郗超应道:
“韩将军,久违了。”
“以前不愿见到的就是郗兄,现在最想见到的,便是郗兄啊,可莫要因为过往的恩怨克扣我京口军粮草。”韩胤打趣说道。
不过看上去是打趣,也未免有当着杜英的面提及往日恩怨的意思,以防未来郗超还真得给自己穿小鞋。
郗超一笑,对韩胤的小算盘也不在意,直接伸手指了指舆图说道:
“方才正在向大王禀报平定交州的诸多事宜,大王与我,属意都是京口军。为了这开疆拓土的功业,也不可能委屈了将军不是?”
韩胤顿时提起兴趣:
“还有开疆拓土之功?”
关中各军之中,京口军一直居于下游,并不是因为京口军人少——关中军队不以人数多寡论英雄,而以战功多少论英雄——所能最直接反应战功的,自然还是打下了多少地盘。
京口军在江左诸郡忙活的,也只是平叛罢了,比正儿八经的开疆拓土,差了不少。
韩胤若是能够为京口军接下这样的任务,自然也能够让他在军中的地位和声望更稳固。
“不错,正是交州。”郗超向南比划了一下,“如今的交州已经陆续传来消息,响应朝廷的旨意,承认摄政王的权威,但是若是只派遣官吏南下推行新政,可能只能驻足于各处大城,难以普及乡野,长此以往,再加上南岭隔绝,交州很有可能只有一两处郡府能为我所控,其余的县城村寨,都将沦为世家豪族割据之处。
且早年孙吴时期,和百越多有攻伐,自朝廷南渡之时,江左百越已不成气候,否则也不会让汉家百姓能从容开垦会稽等处荒地,但是闽越、瓯越等依旧盘踞在交州,身处大山之中,不知外面已经翻天覆地。
再加上早年的厮杀战争,难免对汉人怀有仇恨和畏惧,如何招抚他们下山安顿、开垦荒田,并且学习我汉家语言,逐渐融入汉家生活,可不是一件小事。
也只有压服本地豪强、安顿山上百越,并且依托城池构筑起类似于关中的商贸大网,让南北货物往来无所阻,朝廷对交州的治理才能连点成线,最终连线成面。
因此交州名为朝廷领土,若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谁又能说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