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塬之上,旌旗猎猎,马儿嘶鸣。
太子邵承节也带着一干东宫属众前来打猎。
过来的人不多,计有太子詹事、贝州人崔协、太子宾客、长安人韦说、太子洗马、邛州人梁震、太子通事舍人、邕州人钟允章等,武官只有一位,即太子左卫军指挥副使安重诲。
这些人职位虽高,但为时人所嫉。
邵树德册立太子之后,太子立刻组建自己的班底,但他军中有人,文臣却不多,于是从投靠他的进士中选拔人才,充任各职。
这些人,可谓一步登天,不知道被多少人嫉妒。但看他们安之若素的模样,似乎也不在乎其他人是什么看法,兀自围在太子身侧,轻声交谈。
“燕王在云南,纵横捭阖,颇得人心。”崔协说道:“听闻西洱河诸蛮对其服服帖帖,大理、昆州诸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远近闻之,咸以为能,太子须得注意一番。”
韦说奇道:“燕王不是要就藩云南么?”
崔协摇了摇头,道:“你还真信啊?便是真想留在云南,圣人一纸诏书,也就喊回来了。”
韦说迟疑了下,道:“燕王军略如何?”
“以前看不出来什么。这次雅州之战,自成都南下,数百里驰援,以身为饵,已经赚了武夫们一波好感。”崔协说道:“守城期间,数次亲临城头,鼓舞士气,随后又兵进云南,总督各部灭国,并非庸才。”
“臣请太子注意燕王。”钟允章听了一会,心中忧虑,道。
在这个国家中,广义上能被称为君的,一共只有四人,即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其他人,即便是后宫嫔御,也是有品级的,都是臣。
“诸王之中,确实就燕王威胁最大了。”崔协道:“臣亦请太子注意燕王。”
诸王之中,燕王是嫡子,而且看得出来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威胁确实大。圣人明明只是不太放心李唐宾,让燕王挂个主帅的名而已,谁能想到他自己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学韩王不好么?在辽东领兵时,征讨之事皆付于禁军大将,自己只负责用下印鉴,这才是没有野心的皇子。
至于赵王,虽然赵贵妃被追封为明献皇后,但威胁可比燕王小多了。
唐代宗时,太子为李适(德宗),太子生母沈氏在战乱中失踪。代宗追封独孤贵妃为皇后,贵妃所生之子韩王李迥半点机会都没有,无法威胁太子的位置。
说到底,还是同为折皇后所出的燕王威胁最大啊。
“我家兄友弟恭,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邵承节听得烦了,眼一瞪,说道:“本来没有事,全是你们这帮人天天胡说八道,无风也给掀起浪来。”
“太子!”韦说急了。
“太子还请三思,万勿掉以轻心。”崔协看了一眼四周,见都是自己人,压低声音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前些时日,圣人在含凉殿宴请长和国降人,席间有人说起燕王南征以来的一桩桩旧事,圣人龙颜大悦,笑谓‘此子类我’。”
崔协这话说得很毒。
“类我”这种话,很多人说过。
刘邦曾说太子“仁弱,不类我。”
汉武帝说汉昭帝“此子类我。”
李世民也曾说“吴王恪英果类我。”
这种话对开国君主而言,未必有什么深意,人家可能就是失望或高兴时,随口一说而已。
时时刻刻考虑政治影响力,那是掌控力不足的表现,一般是后代君王才会如此。
刘邦、李世民说的话自由度、随意度很高,随你怎么解读,爱咋咋地。
邵树德喝高兴了,随口一说,你能咋地?
这种事,在开国百年后,可能会被老官僚们重点研究,当做政治信号。
但在马上皇帝开国初期,这又是信号,那又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