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的时候,邵树德便乘坐玉辂车,经应天门入紫薇城正衙含元殿。
他的身边跟着精挑细选的仪仗数百人,入殿后便散于四周。
邵树德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坐在龙椅上。
他轻轻抚摸着御座扶手,突生感慨。
“中书侍郎宋乐、中书侍郎陈诚、门下侍郎萧蘧……入内觐见。”通事舍人大声喊道。
宋乐、陈诚、萧蘧等人一齐入内,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这一拜,君臣名分已定!
“宋卿,犹记得天德军城初次相见,言谈甚欢,相见恨晚。”邵树德说道:“一路走来,卿转任诸藩,出力良多。古人云‘天将瑞时,必有人杰,,卿应运而生,怀个傥之奇姿,抱英迈之正气,我得人焉。今日虽为君臣之别,然情分非比寻常,大道至艰,仍需砥砺前行,有卿助我,甚善。”
“官家,王者受命于天,该自称朕。”内侍丘思廉用微不可闻地声音提醒道。
“实”邵树德反应了过来。
“陛下,臣才具平平,所长者唯劝课农桑,挽运粮械,使师徒无歉食之虞,馈给有赢财之备。微陛下,臣不过是下佐一员,寄人篱下,漂泊无定,勉强糊口,挣扎求存罢了。”宋乐忆起往事,唏嘘不已。
当初看中邵树德,是因为他在一众粗鄙军汉中还有那么几分良知,能约束部伍,善待军士。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梦耶非耶宋乐不管,只要能让他一展所长,匡扶天下,纵死无恨。
“陈卿。”邵树德又看向陈诚,笑道:“昔年晋阳一行,见君困顿三城,愁眉紧锁,借贷度日,安知今日?”
陈诚亦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当年快被那帮昭义士卒逼死了,都想弃官逃回乡里了,哪想得到今天。”
“陈卿若走,我还有何人可用!”邵树德说道:“子房潜运于先机,张华坚执于必克。制变兵事,舒谟国经,非卿莫属。卿为我谋划,胡子都白了,这天下富贵,敢不与卿共享!”
陈诚流泪道:“谢陛下隆恩。”
“萧卿,昔年贤昆仲双双来投,为我助力。”邵树德又对萧莲说道:“时河陇新复,四境未安,远官之地,阙员甚多。故司空萧公多方延揽,始得英才,州佐县曹,至是稍满。卿亦多方奔走,衣冠士流,经业选人,方入我毂中。又居中枢,佐理朝政,助宣和气,福我黎人。萧卿之功,皆在我心,定不相负。”
“陛下栉风沐雨,暴露郊原,勇战百胜,屡破顽敌。我等得附骥尾,实三生有幸之事也。”萧蘧感慨道。
邵树德大笑,道:“今后还有赖卿之助力。”
同事舍人又喊下一拨官员入觐。
邵树德坐直了身子,一一问对、抚慰。
洛阳南郊圆丘内外,仪仗如林,器乐备陈。
太仆卿陈宜燊、太常卿郭磨的嗓子都快喊哑了————这么热的天,是真的难受,但没人敢轻忽。
南郊祭天,昭告上帝,可谓重中之重。完成这一步,所有人都有大功,都有赏赐。
方才有小使来报,陛下已于含元殿内召见群臣完毕,正带着文武百官往南郊而来。
时间紧迫,陈宜燊、郭磨又带着僚佐官员分头巡视,确保不出任何茬子。
钟罄、祭品,检查了一次又一次。
仪仗、祭司,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阳光越过了地平线,落在圆丘之上。
一时间金光万丈,让人心神大震,甚至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陛下来了。”有小吏匆匆赶至,低声禀报。
众人神色一肃,默默等待。
不一会儿,玉辂车出现在了金光之中。
郭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顿时钟罄齐鸣,气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