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很急。慈隰空虚,王瑶治理之下,不说文恬武嬉,多半也不太行的。如果没有外援,情况很不乐观。
王府不远,很快便到了。此时大门洞开,仆婢们进进出出,正往马车上搬运财货,忙得不亦乐乎。
李杭看了大惊失色,连忙拦住一人,问道:“这是何故?”
“这……”王瑶亲将王崇乂走了过来,他不知李杭来历,但认识关开闰,见老关落后李杭半步,态度恭谨的模样,顿时不敢发火了。
“这是要跑!”李杭冷笑一声,抓起一件银器就砸在地上,怒道:“不准跑!都要把家业玩丢了,就这么一走了之?”
亲兵亲将愣在那里,不敢动手,连阻拦也不敢。
关开闰示意了一下,数十经略军士卒上前,用刀鞘连打带砸,将那些驭手、仆人打得抱头鼠窜。
李杭大踏步进入府内。
王瑶听到外面动静,也赶了出来,正好看见了怒气冲冲的李杭,连忙打招呼:“李祭酒……”
李杭不答,上前一把拉住王瑶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好似铁钳一般,道:“王帅,你今日若敢跑,待我回了洛阳,定然使出浑身解数,让大王斩了你,你信不信?”
王瑶的话全被堵在喉咙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李杭冷哼一声,快速打量了一下。
王瑶脸上的皱纹愈发深了,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发,看起来最近日子很难过。
但李杭不会同情他,斥道:“王帅既为一镇之主,将士尚在奋战,你却欲先跑,是何道理?夏王固然宽厚仁德,但也有雷霆之威。河中这种大镇你都敢丢,知道轻重么?”
王瑶心中满是苦水。
上上下下都指挥不动了,不跑等死么?李殿成那狗贼,当初就该让他死在河南战场,省得回来掀起变乱——当然他选择性遗忘了,没有李殿成也会有张殿成,叛乱是早晚的事,若非有大量夏军威慑,去年就乱了。
再者,河中是我王家的基业,我丢就丢了,自己都不心疼,你急个屁?
但这话不能宣之于口,不然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李祭酒,如今这个形势,实在是……”王瑶叫苦道。
“你当年与王珂决裂,争夺节度使大位时的那份胆略呢?去哪了?”李杭看了一眼王瑶的满身肥肉,嫌恶地说道:“就你现在这副尊荣,我也想反。”
李杭的每一句话都很不客气,王瑶听了也有火,问道:“现在要兵没兵,要钱没钱,怎么打?”
李杭对这厮已经完全失望了,闻言冷笑道:“此事不劳王帅操心。而今你但安坐于节度使府之内,发号施令即可。军令自有人替你准备好,无需多问,照常签字用印。记住,绝不能跑!你一跑,人心尽失,届时夏王震怒,王氏全部数百口会是什么下场?好好想想。”
王瑶脸色一白,不敢多话。
“再借王帅一物。”李杭突然说道。
王瑶大恐,下意识往后退。
李杭大笑三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院内院外的数百车财货,我就先拉走了,犒赏军士有用。别急啊,王帅。你献出了这些财货,夏王也看在眼里,便可保全家族。这是好事啊,王帅,何急耶?”
关开闰不等王瑶回应,自顾自挥手让军士进来,清点财货,一一拉走。
王崇乂见自家主公愣愣地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也长叹一声,别过了头去。
李杭又拉着关开闰走到一旁,低声道:“关将军,我来之前,殿下给了我一百份空白告身,你速遣人知会一声封藏之,方才事急,忘说了。”
“空白告身?”关开闰有些惊讶。
他知道当年朝廷征讨淮西叛镇时,枢密使梁守谦带着五百份空白告身奔赴前线,极大激励了众军士气,最终平叛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