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来等着皇帝夸赞的岑舍人失望至极,分外尴尬的是,通直散骑常侍颜师古也在。
他们两个在朝堂内外都很有名气,虽无嫌隙,却隐有相较之势,毕竟文无第一嘛。
尤其是他们还在轮流教导皇子,谁能在皇子那里站稳脚跟,那自然就比对方要胜上一筹。
颜师古埋头案牍,耳朵却已竖起老高,一听岑文本在谢罪,心里已在暗笑,那文章他也已看过,不得不道上一声岑景仁文采绝佳,与我并列并非侥幸啊……
可劝降诸侯这种事,本来就吃力不讨好,虽可借此扬名,但……那边若是回信的时候不很恭敬,岂不是意味着你写的书信适得其反?
那以后君王再需要代笔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再用你了。
作为关西人,他的想法跟封德彝倒是类似,都觉得岑文本此举有些孟浪,成功的机会不大,却很容易伤及自身。
那边岑文本还想挣扎一下,“至尊容禀,臣以为劝诸侯来归,当示之以威,怀之以德,晓之以礼,动之以情,方能动其心意,若只平常言语,怕是有损……反而令其起了轻视之心。”
李破神态轻松的笑道:“杜伏威只一盗贼,如今却能保有江右近十载,弭平祸乱,治理百姓,用兵施政之上皆可圈可点,可见此人非是寻常之辈。
与之通信往来,不用乔饰过多,那样的人还能为文字所动怎的?”
岑文本也知道自己想要凭文采说杜伏威来降的心思起的有些轻率了,皇帝向来务实,文章打动不了皇帝,那又如何能打动得了杜伏威?
他沉吟片刻,“至尊圣明,是臣想的差了,臣这边去重新写过……只是臣与萧侍郎前些时谈论过一次,都觉杜伏威称臣在即……”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只需至尊稍稍示意,便能消了那边的抗拒之心。”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称臣易,令其入京来朝难……”
李破明白他的意思,称臣的诸侯还是诸侯,入朝的诸侯便如虎入牢笼,没了以前的威风,这是岑文本代中书在问,杜伏威一旦称臣该如何对待。
李破只道了一声,“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