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自守人间(1 / 6)

美人挑灯看剑 吾九殿 7524 字 2021-09-17

大荒中升起万古一现的白月。

照亮生者与死者的瞳孔。

不知多少死魂, 也不知多少骷髅与残存的荒使一起抬起头,同时仰望这轮白月。

月光照在死魂脸上,模糊不定的面容变得迷茫, 月光照在骷髅空洞的眼窝中,它们下意识地朝白月伸手……它们在幽暗中徘徊太久, 久到已经遗忘了日月的模样。唯独荒使们尖叫躲避。

纷纷扬扬的碎骨中, 白衣的神君大袖回旋,他手中的剑已经消失了, 已经没人能看清他的剑影, 只能看见将他整个笼罩住的月光。

他就是剑, 他就是月。

他就是天上人间的皎洁。

死魂在月光中蒸发,骷髅在月光中粉碎,人也好,魔也好, 妖也罢, 所有从黑瘴中伸出的手都尽数破碎。

碎骨簌簌而落, 仿佛大荒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

飞雪棱层,撑拒满月。

满月在最皎洁的刹那中断, 两只曾经托载过烈日的巨手握住了月影的两侧,由十二柄飞剑凝成的剑与它相撞,只撞出刺目的暗火。巨手在碎去的月光中,又猛然一合, 像拢一只舞蹈的雪蝶,要将仇薄灯击杀于掌心。

“神君!”

鬼谷子瞳孔一缩,向前迈出一步。

巨手相击, 声如山合。

月影彻底消失了。

但它没能拢住雪蝶。

山合的刹那, 仇薄灯笔直向上, 及时落在巨手的指尖,断剑低垂,广袖跟着从虚幻莹白的小臂上簌簌落下,仿佛朝城的蜉灵栖息时娓娓垂落的柔翼。他低头,看见故友。

夸父。

死去已久的夸父半隐半现在昏暗里,须发盘结,一若当年。

“神君……”

祂枯裂的嘴唇瓮动。

仇薄灯恍神,最初的空桑,大家决定去建北辰极前一晚,朱雀燃起篝火,夸父被牧狄嘲笑傻大个,勒令一边待去。祂不生气,笑呵呵靠扶桑盘坐,一手敲鼓,一手托月,问,神君饮酒否……黑影一闪而过,一掌击中他后背。

他撞身进淤壤里,又自淤壤中扶摇而起,御剑向前。

一肩带血。

淤壤排空,如重重浊浪,夸父托月的手深深陷进血污中,祂僵直转身,看向避开这一掌的仇薄灯。这一转身,露出它腐烂过半的胸腹,肋骨间爬满大大小小的妖魔,成为大荒孕育邪祟的巢穴。

唯独双臂、肩膀与头颅栩栩如生。

“神君,饮酒否?”

夸父托掌,一如昔年托月。

神君旋身挥剑。

剑斩故人。

一泓经年的血,泼溅上半空。夸父的头颅滚落,滚进淤血腐肉的荒壤里,滚了两圈,端端正正陷在泥里,面对白衣神君的背影。祂的嘴唇在泥泞里瓮动,木讷敦厚,依旧在重复地问:

神君……

饮酒否?

神君没有回头。

长剑回收,剑尖一点余血溅到眉心。

仇薄灯在夸父爬满邪魔的残躯上一点,金色的神火点燃了夸父的残尸。神火照蒙晦,百里不迷。黑影在仇薄灯左侧现身,一掌一剑再次相撞,以幽冥城为中心,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向外扩散。

好似层层漆黑重幕同时鼓荡。

“去。”

仇薄灯轻喝。

长剑忽然一分十二,十二柄飞剑金光电射刹那间洞穿黑影。剑分十二的同时,黑影抓住仇薄灯因此露出的空门,以掌做刀,一刀洞穿仇薄灯心口。一剑换一掌,又是百死无生之战,不顾己身之剑。

心口被洞穿,仇薄灯却只是又道:

“去。”

明火从他心口涌出,一刹将他与黑影一同点燃。

黑影凄厉尖嚎,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