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制煮锅走了进来,用木勺将水舀进木碗里。
赵新端起木碗尝了一口,满嘴苦涩,心说这是从哪买来的掺假货?可他却不知道,这里远离关内产茶区,能有这样的劣质碎末茶已经殊为不易。萨哈连这点茶还是前几年在宁古塔用五张上好貂皮才换来的,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喝。
萨哈连满意的吸了一口卷烟,醇香的烟气让他觉得熏熏然。他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白色烟卷,心想这些汉人怎么总有掏不完的好东西!
“赵先生,你们这么多人是打算去哪?”
赵新道“我们这次是去苦叶岛北边,明天准备去特林石矶看看。”
“嗯。你们都是汉人,应该去拜一拜。那里的石碑和寺庙还是前明的皇帝让人立的。那可是神物,保佑了我们沿江族人数百年的安宁!”
刘胜嘿嘿一笑,揶揄道“萨哈连,您还不知道,这位赵先生可是前明皇帝的后人。”
赵新一听,立刻就送了刘胜一个大白眼,心说你特么唯恐天下不乱!
“啥?”萨哈连一愣,长长的烟灰掉在了身上。
赵新连忙解释道“隔得太远了,您别听他乱讲。”
“天子的后人啊!”萨哈连急忙扔掉手中的烟头,跪伏在炕上,冲着赵新连连叩首。在他看来,就算是几百年前的前明天子后人,那也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能来他们这样偏远的村子做客,萨哈连顿时觉得脸上有光。
其实赵新他们来巧了!要是再晚十几天出发,萨哈连就会带着人南下德楞恩木城。此时的满清已经准备在德楞恩的赏乌林会上大肆宣扬赵新等人不过是一群海外贼寇,提醒各乡各部千万不要被其蒙骗。
幸亏萨哈连父女冬日里误打误撞去了富尔丹城,又因为刘胜和瑟尔丹的热心肠,先是治了他的老寒腿,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让扎克苏噜部的赫哲人对赵新他们有了不错的印象。要是赵新再拖延些日子,等到六七月再来,那这一带一定会是全民皆兵!
萨哈连此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三姓城和宁古塔的副都统,眼下家里居然来了位“前明皇帝的后人”,这叫他如何不能震惊!想到特林石矶上的永宁寺和石碑都是前明皇帝派人所立,眼前这位是过来祭祖的?!
看到老人变得有些慌乱,赵新连忙温言抚慰。言谈话语中又问起了对方的老寒腿,萨哈连听了更加震惊,想不到“天子的后代”居然还懂医术。
众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突然门帘一晃,乌希哈带着换了一身赫哲人装束的阿妙走了进来。阿妙的那头长发竟然被乌希哈帮着梳了个大辫子,鞭梢上和乌希哈一样,绑着亮晶晶的贝壳和雪白的鳇鱼骨;只不过那画满了花纹的鱼皮衣却有些大,阿妙把两个袖子挽起,这才看着不那么别扭。
“好漂亮的小仙女啊!”萨哈连眼睛一亮,不由啧啧赞叹。
“这俩姑娘站一块,真像一对姐妹!”张波也不由击掌赞叹。
刘胜起哄道“阿妙,你干脆认乌希哈当个姐姐吧。”
阿妙的一双美目看向赵新,那意思是行不行你说了算
当晚,一场盛大的酒宴在萨哈连家和巴尔克河岸上同时进行。一簇簇的营火熊熊燃起,巴尔克村的村民们捧出了家中珍藏的自酿土酒、美味的鱼子酱、蓬松可口的炒鱼毛(鱼肉松)、以及各种山珍野味,招待着这群来自兴凯湖南岸的汉人。而北海镇的人们也从船上取下高度白酒、各类罐头和卷烟,分发给到来的村民。
木架上滴着油脂的各类烤野味、平底锅里香气扑鼻的白面饼、两耳铁锅中翻滚的鱼汤,这所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飘荡在巴尔克河岸上。
赵新又喝大了。
赫哲人自家酿的善蛐酒虽然入口绵软,但后劲极大。萨哈连父女对于赵新她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席间是连连敬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