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宫里虽然每一条走廊里都高高悬挂着明亮的宫灯，但是总有那黑暗所侵蚀的地方。

一闪而过，一道黑影身形飞快的避过了巡视的护卫，在宫墙之上一起一落，直直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寻了过去。

“皇上，您休息片刻吧！”御书房外，曹安那苦口婆心的劝诫声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

透过窗楣上的一点点烛光，还能够看的清一个消瘦的身影坐在书桌前，他的手里握着的毛笔不停的移动着，仿佛恨不能在一夜之间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干净。

“您今日已经劳累了整整一天了，若是再不休息的话，半夜里再咳——”

“滚下去！。”百里景麒的声音仍旧沙哑的厉害，带着不耐和厌恨，让窗外佝偻躲着的身影微微一震。

他的脾性变得如此厉害，竟然连曹安都已经看不入眼了吗？

“奴才就在这里伺候皇上，奴才再不敢多嘴了，皇上恕罪！”曹安的声音卑微而可怜，几乎都带着哭腔，尖锐的嗓音低入尘埃，再没了往日里让人反感的感觉。

“滚——”

瓷器碎裂的声音，御书房内匍匐在地上的曹安浑身一抖，他不敢再求下去，只能站起身来退着出了书房。

那道躲避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将自己的身体彻底隐藏在暗夜之中，若不仔细看去，已经彻底融入了黑暗中的她根本就无法被发现。

曹安似乎抬手擦了擦脸，不知道是刚刚被百里景麒扔的茶杯溅落的水珠子，还是别的什么。

御书房里的烛火燃了很久，久到躲在外面的人以为一生都会匆匆而过，一阵紧促的咳嗽声过后，才终于等到那个身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床榻的位置走了过去。

身着夜行衣的霍明珠小心谨慎，仍旧没动，支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直等到平稳的呼吸传了过来，她才微微伸直了身体，轻轻抬起手放到了房门之上。

蹲坐了许久，她的身体僵硬酸痛得厉害，可是比起自己如今要做的事情，这些苦楚都能够被抛在脑后。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榻旁，静默了几乎一刻钟的时间，确认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霍明珠才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她垂着眼眸看着紧闭着眼睛的百里景麒，心里五味杂陈。

将那只伸出在被子外的手轻轻的抬了起来，霍明珠捻起指尖，轻轻地搭到了他的脉搏之上，凝神聚气地仔细诊断百里景麒的脉搏。

越是诊断，越是心惊，抬眼再看向沉睡的百里景麒，霍明珠的泪滚落——

“你到底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喃喃自语一般的低语，霍明珠不舍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了那个男人的鬓角。

他还未到而立之年，为何鬓角竟然生了华发？

灰麻麻的发丝夹杂在一丛黑发之中，毫无光泽的它们如同被消耗到了极点一样失去了生命力，如同此刻眼前憔悴的百里景麒。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那泪水晶亮透彻，无声的滴落在锦被之中，又无声的浸入消失，只留下了一点点斑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