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容茵即便换了寝室,西配殿里没有一点皇上的影子,容茵仍是睁眼到天明,眼看着消瘦下去,丰沛的面颊已然微露了颧骨,下巴尖尖地,让人看了心里很是凄凉。
佩芳看着皇后,心里一阵阵地难过,皇后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只是佩芳知道,皇后的心已经一程一程地凉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哀莫大于心死,死灰复燃或许有,但那个能让皇后燃烧起来的人,却在乾清宫里宠幸着别人。
再怎么心疼,该办的事情总要办起来。
“娘娘,明天是重阳节,宫里大宴外命妇,这是皇上一早便下了旨意的,如今六局的人已经忙得脚不着地了。娘娘,明儿一天可有得劳,您今儿便多睡一会子,这宴会的事情有奴婢呢。”
佩芳看到皇后娘娘天擦亮便要起身,忙劝慰着,这几天佩芳总是不离左右,她心里总担心皇后撑不住。
“佩芳,我没事,再躺下去头要疼得炸开了,不如起来散散。”
佩芳没办法,吩咐春桃和冬梅伺候娘娘洗漱更衣,等娘娘穿好了宫装,自己便拿了梳篦,一下一下给娘娘松头。
“佩芳,你说这重阳宴请外命妇还有必要吗?”
这重阳宴请,原是皇上为了哄娘娘开心,别的不说,到时候娘娘的母亲和韦阁老夫人必定会进宫,这也是变相地让娘娘跟母家人团圆;再来,就是请了人来热闹热闹,也给娘娘造势。
那时候,皇上的心思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千丝万缕都系着咱们娘娘,可如今……
佩芳在心里暗暗叹气,“娘娘,您别想太多,到时候太太来了,娘娘把心里的话说道说道,没准就好受了。若是怕太太担心,咱们就跟韦阁老夫人(花其婉)聊聊,娘娘不是跟她最有话说吗?”
“佩芳,我心里都明白,不用人给我宽心,我知道皇上就该雨露均沾,平衡后宫,我只是难过我和皇上的情意丢失了,我找不到那个原来的我,也找不到那个原来的他了。”
容茵转头看着佩芳,一对滴露的眸子让人的心揪着疼。
“佩芳,我原本就是靠着他的爱活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如今这爱没了,这宫殿里剩下的就只是皇后了,容茵不见了,这个我,只是穿着皇后衣服的躯壳罢了。”
“娘娘,人这一辈子能分很多段,譬如小时候娘娘在江南,那时无忧忧虑;嫁给皇上到如今,这时段甜甜蜜蜜;那今后,娘娘便是皇后,大周的皇后,咱一样可以活得精彩纷呈,惊天动的。”佩芳放下梳篦,握了娘娘的手殷切地说着。
容茵的眼里燃起一星的火花,不等佩芳看清楚复又消失了。
“佩芳,你不懂,这三天我每时每刻都在琢磨自己今后的日子,也想振作起来,只是要活成一个皇后,要有心智,要有家族的鼎力相助,要有朝臣的支持,这些靠我去经营,我做不到,我心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娘娘!”
“佩芳,挽发吧,我已经几天没有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明日重阳宴客,得请太皇太后高坐,你不是说让我活成皇后吗?先从这里开始吧。”
佩芳重又拿起梳篦,轻轻地给皇后挽发髻。娘娘这哪里是要活成皇后,这分明是不想谈下去了,看这劲头儿,很有些得过且过的意思。
整理完毕,容茵便带着佩芳去了慈宁宫,不想掌事嬷嬷却告知皇后,太皇太后还在小佛堂祈福。容茵只有饿着肚子在明间里等候,这一等竟然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高挂在了天上。
太皇太后扶着掌事嬷嬷的手臂晃晃悠悠地出来了,容茵忙起身见礼,却突感眩晕,眼前一阵黑下来,若不是佩芳搀扶着,恐怕一头便栽倒在这里。
其实,容茵很想身子一软便倒下去,但是她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脑子清明了些,等能站稳了才走过去施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