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青果然噤声,只叹了口气,握住夫人的柔荑,不再言语。
贺长青这位夫人出身不高,只是一个县令的女儿,可那县令清正,屡屡被打压,怀才不遇,又只得江扶华一个女儿,教导得极好。
贺长青当时办完了手里的案子,已是中秋佳节,正连夜赶回帝都,经过江县令辖地,正巧看见江扶华一身锦衣华服,素手撩帘,从马车上探出头来。
那夜月色极好,女子一袭温婉的橙红束腰裙,梳了逐月髻,环佩叮当,月下一双潋滟春水眸,琼鼻皓齿,端的是万千芳华,像极了他当时心里割舍不下的那人。
贺长青当时没敢唐突佳人,只默默地回京述职,然后调到江县令辖区,这才开始正式接触到江扶华。
然而越接触,贺长青就越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江扶华外表温婉俏丽,内里实则饱读诗书,极有主见,所以直至桃李年华也待字闺中,却追求者甚众。
这可苦了贺长青,原本年近而立还未成婚就够苦了,他上门求亲,却被江夫人质疑,这么大年纪还未成婚,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可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贺长青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是事务缠身,分身乏术才未成亲,好在江扶华自己是个有主意的,直接禀明父亲母亲,心悦贺长青!江父江母这才松口,贺长青这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直至两人风光办了婚礼,两人入了洞房,江扶华回门,江母拉着女儿说了好些私房话,确定了某件事后,两人这才终于把贺长青当成了自己的乘龙快婿,越看越满意。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两人却始终恩爱如初,两人育有三子两女,如今帝王年迈,京都局势不明,贺长青索性打发几个儿子都去了偏远地区就任,待日后局势稳定,儿子们自有一番建树。
两个女儿不曾入宫,算是低嫁,却都是贺长青安排双方远远见过一面,女儿们娇羞点过头的。
虽不及贺长青与江扶华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是妾室们安安分分,夫君敬爱有加,公婆敬重,比旁人要省心很多的日子。
贺长青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可朝堂有苏离这个变数在,贺长青也不敢提前过上颐养天年的日子,只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趁着苏离不在,去向陛下讨要一份开仓放粮的手谕来。
见夫君坐在软椅上,右手食指无意识的叩击着茶桌小几,江扶华知道这是夫君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也不出声打扰,只默默斟了一杯温茶,放到夫君手边,只需伸手就能够到。
其实夫君心底住了一个人,做为枕边人的江扶华心里是清楚的。
贺长青人长得不赖,翩翩公子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还是在御前露过脸,被陛下器重的人,而且心思灵巧,会讨女孩子欢心,江扶华不是不心动的。
两人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也是有过一段格外恩爱的日子的。
直到后来有一日,江扶华无意在贺长青常用的衣柜里发现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盒盖上是一副精美的浮雕,皎皎明月,月下佳人,佳人手握一颗明珠,看手法,底稿应是出自贺长青之手。
江扶华心头一颤,打开木盒,便看见一颗莹润硕大的夜明珠。
能被夫君如此珍而重之收藏起来,且亲自描绘收敛的木盒的,赠珠之人于贺长青而言有多重要,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看那浮雕描绘的,明显是个女子。
江扶华生气,恼怒,可是心中升起最多的情绪,是委屈。
明明她才是贺长青八抬大轿三书六聘求取而来的正妻,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夫君却在念着另一个女人。
江扶华的性子注定她不会忍气吞声,在一个宁静无月的夜晚,江扶华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酒菜,酒过三巡,江扶华温温柔柔的向贺长青提出,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夫人,要自请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