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雷电暴雨。
麟毓三两下收好晾晒在院子里的药材,就见林璟一身雨水从前院迈进门来,嘴里虽然抱怨着鬼天气,但麟毓分明瞧见客栈底下他的本体偷偷将树根伸出去了些许。
青山镇终于在炎热的夏季显露出几许凉意来,一眼望去,雨雾朦胧,整个镇子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轻盈秀丽得可爱。
麟毓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终于能凉快几天了!”
容祈手里幻化出一把青竹色的雨伞,小心的撑在麟毓头顶,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叮嘱道“你如今不比以往,别淋雨,当心着凉!”
麟毓闻言,将伸出屋檐去接水的手缩回来,扭头冲容祈做鬼脸。
容祈一时失笑,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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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回到青山镇的时候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一别数年,当年满是泥泞的小路已经铺满了青石板,原本残破的茅草棚都变成了干净整洁的青瓦房。
长生站在镇子路口,不自然的抚了抚自己的妇人髻。
不过短短十年的时间,于她而言,却已是人生最好的年华。
长生背着身上小小的旧布包袱,终于迈进了镇子。
她心中记挂阿嬷,不由得脚步匆匆。
一路行来,往日的乡亲邻里居然都没有认出长生来。
也是。
十年前娇嫩如花骨朵一般的长生,不过十年,就衰老得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长生加快了步伐,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茅草棚前停住了脚步。
周遭都是青瓦白墙,唯有那一处破败的草棚,却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茅草棚没有门,四处布满了灰尘,一看就久无人居住。
长生心下慌乱,以袖遮面拂去门口的蛛网,两步迈进门去,唤到“阿嬷!”
然而四周空空荡荡,只有斑驳的阳光从草缝里透进来,无人回答。
长生丢掉包袱,里里外外寻找起来“阿嬷!”
半晌,隔壁的婶子听见声响,探出头来,一眼瞧见妇人打扮的女人,瞧了半晌,才迟疑的唤道“长生?”
在外漂泊数年,作为一个外乡人,受尽旁人冷眼,忽然听见有人如此温柔的唤自己的乳名,不由心下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婶子。”
已经上了年纪的李婶子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认错,这才出门拉住长生的手,惊喜到“哎呀!真的是你啊长生!”
长生哽咽着流泪,好久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婶,婶子,我阿嬷呢?”
李婶子握着长生的手一顿,叹了口气“你阿嬷她去年就过世了。”
虽然早有不好的猜测,然而经过他人这样明了的指出,长生的脑子里还是有一瞬间的空白,呆愣了片刻,长生泪如雨下,声音破碎的哽咽“阿……阿嬷……”
李婶子心有不忍,拍了拍长生的手背“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长生哭得不能自已,语音破碎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婶子又絮絮叨叨到“你阿嬷一直念叨着你,就盼着你回来,你这一去多少年,连口信也不给你阿嬷捎一个,你刚走的那几年,你阿嬷见天的躲在家里哭,连眼睛都哭坏了……”
长生更加难过,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说到这里,李婶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斟酌着开口道“长生,你跟孙家秀才……”
长生微微一怔,面上露出几分苦涩来“我已经十来年没有见过他了。”
当年她随孙秀才上京赶考,途中生了一场病,又怕耽误赶考,便留在了路上那个镇子里,等着孙秀才回来,这一等就是十来年,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