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首月丹,他们知道,公主自小养在深宫,定然不会,所以肯定是从别人那处学来的。
然而在这整个公主殿中,会唱这首歌的,又敢唱的,除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就没有别人了。
没人知道那孩子是从哪来的,似乎很小的时候就在这了。
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哪个侍从的子女,因为愁于生计,所以直接自个儿偷偷养在宫里。
可是从那孩子的身上一些典型的特征来看,似乎是从民间捡来的孩子——开朗,活泼,性子急,藏不住事,但力气大胆子也大,小小个子却能帮着做不少事。
她也会唱那首月丹,她的名字,叫做香引。
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原来不是公主听不见,她只是选择性的搭理人。
而恰好的是,她正好不愿搭理他们。
若说这是公主自那日后,变得不一样甚至有些奇怪的点之一的话,那么爱笑,就是她第二个怪异之处了。
若她视线里没有人的话,她似乎还是以前那个坐在门边,沉默寡言的女孩。
只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目光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专注了,或盯着身下,或眺望远方。
她好像在看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看。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了。
可若当她视线里出现人的话,不管远的还是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她的脸上都会扬起笑。
那种笑,似乎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笑容,但仅仅也只是“应该”而已。
说其怪异,并不是说笑容的怪异,而是这相比起从前的她来,这种一见人来就一直挂着的笑的行为,也太奇怪了。
他们是在一次侍奉她用膳的时候发现此事的。
当时,就连她拿着碗筷嘴里嚼东西的时候,也不忘盯着侍奉她的婢女,露出微笑。
这似乎对于女孩来说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不过是嘴角上扬,然后双唇微微张开罢了。
一个动作而已,如此简单。
她可以对着所有人笑,她可以对着一个人一直笑。
“公主,怎么突然对奴笑啊……”
她不说话,仍笑着。
“公主……可,可是奴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她仍在笑。
“公主……”
他们对她说什么都没用,那股性子,就像要把之前没笑的份都补回来似的。
可她就仅仅只是看着你,分明没有做什么,却不管是谁,在与之对上的那刻,心里竟都会涌起或多或少的愧疚。
于心有愧,就是这个道理吧。
在与那个五岁孩童对视上的那刻,她用天真稚嫩的笑看着你,而你却反观到了自己内心的愧疚与抱歉。
他们本以为,入宫这么久,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情绪了呢,真是让人久违。
……
日复一日,似乎一切都很好,很安静。
公主很好,不吵不闹,他们也很好,连走路都仔细着不发出声音。
可这似乎是一种令人心慌的平静。
他们知道,每个人都在压抑,压抑内心的不安,深怕它表现到脸上来。
只有公主还不知所谓的每天挂着笑容。
每当他们看到时,他们就会想,若是提早知道进来会是这幅样子,那就算月银再高,他们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每天都会在心里问自己,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总听别人说,害怕是因为你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可为什么他们现在明明知道很多,甚至能预料明天,后天,甚至下个月会是什么样子——就和现在这刻差不多啊。
可为何他们依然会感觉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