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楼捧着茶, 一味儿低着头瞧着地面,他虚虚挨了个屁股,坐在如意纹方凳上, 仿若个受惊的鹌鹑。
门开了,茶房里进来个青绸小厮, 也不搭理他, 自顾自倒了杯茶吃,斜斜睨了一眼, 心里忒一声,骂一句买屁股的货, 面上还笑嘻嘻“贾老板今儿怎么来了?”
贾小楼笑笑,这种贵族豪奴他是不敢得罪的, 拱拱手“这鄙人也不知,是江管家吩咐人叫我来的,想来是贵府要办喜事, 唱堂会的缘故吧。”
小厮扯了扯衣襟, 擦了把汗, 一边往外头去,一边道“这你可得上心了, 我们府里好容易有一桩喜事, 不说汉王、公主、阁老都有贺礼, 便是宫里也诸多赏赐……”
他正磨牙着, 迎面来了内院的姐姐, 笑着弯腰打千“小茴香姐姐。”
小茴香早已经嫁了人,只是嫌弃夫家的姓难听,旁人叫她吴规家的,听起来像叫她乌龟一样, 索性还如同往常一样称呼。
小茴香问“贾老板呢,大人见完客了,唤他到书房去。”
贾小楼忙出来,跟着小茴香往书房去,一路上见园子里正栽花种树,碗口大的开着花苞的海棠树整棵移植过来。
进了书房,余光见堂上一人正临窗执笔作画,见着他来放下笔,吩咐“都下去吧,这儿不留人侍候了。”
侍立的下人都退下,贾小楼跪下磕头行礼“草民贾小楼拜见尚书大人!”
天气逐渐热起来,陆赜只穿了一件薄衫,闲闲倚着椅背,并不叫人起来,问“我问话,你需如实答来。”
贾小侯不经吓,跪在那里连连点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赜问“秦掌柜从前爱听你的戏?”
贾小楼头低得更加厉害,这时节,谁人不知陛下给陆尚书同秦掌柜赐婚了,一时只怕陆赜是要算从前的旧账“秦掌柜其实不大爱听戏,只是偶尔去捧场。”
陆赜抬了抬眼皮,问“她说你长得像她的一位故人,那故人是谁?”
秦舒其实从不说这些,只是时间长了,贾小楼一两句旁敲侧击,便也猜得不离十“并不知具体姓名,只有时秦掌柜唤了我去小檀园下棋,偶尔错神,倒是喊过阿宴这个名字。小人也曾问过秦掌柜,只从没说过什么,只知道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从前常常和秦掌柜下棋……”
…………
贾小楼跪在里面,也不知被翻来覆去地拷问了多久,出尚书府门的时候,太阳都落了,门口等着一顶小轿“崔爷请您今儿晚上去他府里一趟唱两句,您赏脸。”
陆赜的书案上,密密麻麻写了刚才贾小楼的供词,他又从旁边的的匣子里取出一封贺九笙临走之前留下的书信,仔细比对,回想秦舒往日言行,骨子里的叛逆不服,虽是丫头却从不觉自己卑贱,异于常人。
又从南京调了当时的家下人回话,便知她十岁上落水之后浑然变了个人似的。
陆赜是孔圣人的门徒,从来不信神鬼之事,此刻也有几分相信了,恐怕此董凭儿非彼董凭儿了。她从前喝酒后说的醉话、胡话,也都能一一联系起来了。
他这次去小檀园走的是正门,下人恭恭敬敬请到秦舒所住的明光堂。到的时候秦舒还在议事厅议事,并不见人影,珩哥儿坐在书案前写大字,从窗花格子里瞧见陆赜也浑似没瞧见一样,头也没抬。
秦嬷嬷给陆赜上了茶“您宽坐,姑娘在外头同掌柜们商议事情,奴婢去请了小公子出来见客。”
说罢各自端了一小碟子奶油松酿酥卷、糖霜小米糕进去,见珩哥儿绷着一张脸,笑道“我们珩哥儿下午就没用饭,现如今还不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