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是叫人熬了避子汤来吧,我喝了,才睡得着。”
旁人说这话,陆赜只会觉得其人知进退,但是从秦舒嘴里说出来,他便很不舒服,他打量秦舒,见她眉间微蹙,不见半分的哀怨之态,道“你倒懂事?”
秦舒呵呵,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大~爷当我是什么人?一个暖床的丫头罢了!难不成大~爷对着服侍的丫鬟们说几句‘我是主子’,我就真的成了主子吗?这时不喝避子汤,倘若真的一时不慎有了子嗣,将来落胎,难受的也是我自己。”
这话的确是事实,陆赜听了虽觉得刺耳,但也无可反驳,他这时觉得秦舒有一二分可心,承诺道“你既跟了我,哪里又没有终生可靠?将来主母过门,生下嫡子之后,你自然可得一男半女。”
秦舒坐起来,云鬓削肩,温暖昏黄的烛光照在她澄澈的面容上,叫人陆赜想起云楼上,卷帘后的黄昏瘦美人。
他略有恍惚,便听得那丫头讥诮道“一男半女?呵呵,这话实在叫人发笑,仿佛是给我的恩典一般。”
陆赜也知道,这丫头骨子里素来有些离经叛道“你不想生?”
秦舒笑道“生下一个孩子,叫他将来知道,他父亲强虏民女,母亲是被奸~淫才生下他的,这又有什么好?”
陆赜气极反笑“你说得不错。”当下撩~开帷帐,大声吩咐“叫人熬了避子汤来,越快越好。”
等候在外面的丫头听了,立刻去厨下寻了药婆子熬了避子汤端了,奉了进去。
秦舒端过来,丝毫没有犹豫,闭了气,一口气喝光了。
陆赜见秦舒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要知道,这避子汤也不是全然有用的。”
秦舒擦了擦嘴角,背过身子躺下,并不理他。
陆赜为之气结,他何尝在别人那里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偏偏这个丫头软硬不吃,你对她和颜悦色,她反而冷眼讥讽你。你若用强,她又不挣扎,只一双眼睛冷冷瞧着你。
陆赜坐了半晌,披了衣裳出来,见丁谓在门口守着,叹气“你说想凭儿这样的丫头,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
丁谓虽然只是个护卫,但是跟着陆赜引来送往,自然是知道一二“爷其实也知道,收服这样的人,要拿她想要的东西吊着才好。只是爷一遇见凭儿姑娘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叫她几句话一激,便只顾着生气。”
陆赜听了,望着茫茫江面不出声。
第二日,陆赜还未如何,秦舒已经是病了,患上了咳疾,整个人怏怏不乐,毫无精神,昏睡了大半日,叫人扶起来喝了药,又睡了大半日,连饭也不曾正经吃过,只叫丫鬟喂了一碗燕窝粥。
只是喂了一碗燕窝粥,倒吐了半碗,直吐得脸色发青,好似快要背过气一般。
如此过了两日,咳嗽不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晚间吃药的时候,那药气味儿熏人,竟然叫呛得咳出~血来。
陆赜知道她这是心病,一面停了船,叫人下去请好大夫来,一面同她道“你也不必做出这幅样子来,等明年春天王家小姐进门的时候,我自然放了你去。倒时候,赏了金银给你,回南京也罢,另去什么地方也罢,都由你。”
秦舒坐在床~上,叫丫鬟垫了后靠,一勺一勺喂药,整个脸色苍白得不行,听得这话,连眼眸都未抬一抬,只抬起一只袖子“我吃不下了,放在一边吧。”
那侍女不敢,去瞧陆赜的脸色,见他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冷冷盯着秦舒,道“接着喂,吐了一口,就再去端一碗来。”
秦舒依旧不正眼看他,接过侍女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喝了,淡淡道“我累了,出去吧。”
侍女瞧了瞧两个人的脸色,忙不迭退了出去,门口等着奉茶的侍女拉着她问“里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