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琥骂骂咧咧地趴在塔楼的地板上,若非自己还收着两样防身之物,今日就要被这家伙害死在此地了!
“有什么问题吗?”
厉九川蹲下身,一只胳膊从他脚下的塔楼里伸了出来,他踩了上去,直到跳进楼里。
“整个金冈原都被划成了祭坛。”紫色面具上的独眼愈发妖异生动,“用来献祭给山之雷劫。”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信徒呼唤我踏入此地之时。”
“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不行咱们就跑路吧。”蜚笑着道,“就算不是刃兵,我也可以比刃兵更强大。”
厉九川摸出一支尺长玉签,密密麻麻的文字书写其上,宛如银鳞,“此乃鉴神签,可避雷霆。”
蜚凝视此物,突然被一把攥住脖颈。
面具之下,那双金白璀璨的眸子透出冰冷窒息的杀意,“你早就知道我有鉴神签,所以才祈求我的帮助,现在又装作一无所知,是想试探什么?”
“……鉴神签可能会碎,我也可能会死,何况它还是祝氏家传之宝,上水渡为数不多的顶尖道兵。”
蜚的喉头滚动,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那是山雷,雷劫之下无物不杀,就算鉴神签碎了,我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然后?”
“临死之前,我想看看世上还有没有人在乎我。”
….
撒谎!
厉九川心中杀意突然翻滚如沸水,他捏起玉签,将之对准蜚的脖颈处,一点点刺进去,鲜红的血珠瑰丽如宝石,动人心魄。
他知道此时杀死蜚,会错过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可能让他接下来的道路阻断,变成悬崖。
但又有无数咆哮仿佛穿越时空,在自己耳边歇斯底里地嘶吼。
杀死他!杀死他!
理智竭力地与之作出对抗,试图将千钧一发的危难掰回到正道上。
对厉九川而言,蜚就像一条惑人心智的蟒蛇,可以为自己搭建过河的桥梁,甚至无需付出代价,但他来历不明,对自己的善意凭空而至。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玄十一,你留下的东西,真的能用吗?
厉九川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明明是别有他用的鉴神签,在自己手里却变成了杀人利器。
手腕猛地用力,鉴神签就会刺进蜚的心脏,白帝的力量会渗透他全身乃至灵魂和传承,蜚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血液变得黯淡漆黑,直到冒出黑烟。
所有人日日夜夜防备的可怕怪物,在此刻永远消失,天宫会和自己翻脸,曜日府和诸多势力会质问自己在天宫做了什么,会拷问炎琥的身份,给凡人国度里五十万冤魂找一个替罪之人。
这场战争里,将无人获得晋升。
“啊……”蜚嘴角溢出血迹,毫无抵抗地躺在地上,“我说,公子,你要么快点动手,要么就作出决定这样真的很痛。”
他眼睛望着塔楼檐角的天空,丝毫没有情绪。
厉九川低下头,在冥想中默默勾勒心锚,以求平复心境。
接着,他拔出了鉴神签,塞进蜚的手里,甚至还为他止了血,然后背靠栅栏坐在地上。
“你错了。”
蜚无奈地擦干嘴角血痕,“你和我都在犯错。”
他没有问厉九川为什么发难,语气之自然,仿佛多年结交的好友。
“快点。”厉九川依旧是低头坐着。
蜚第一次叹出声来,“本来可以快一点的……非得变得这么麻烦,我真是个蠢货。”
天空骤然阴暗下来,巨大的青色身影出现在金冈原上空。
“来了。”
季鹤守眺望遥远的西边。
“鱼儿咬钩。”叶尧面如金铁,挥舞雷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