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不胜酒力,不多会子便觉得头晕脑胀。
她余光瞥去燕离那边,却见那刘知府正招了那领头的舞女和燕离敬酒。
顾华杉只觉得分外无聊,便起身走了出去。
顾华杉估摸着来时的路,只看见下人们来来去去,灯笼高悬,透着股子冷光。
她脚步略有些虚浮,这一吹了冷风,远离了嘈杂,只觉得整个人清爽不少。
顾华杉长长叹息一声,却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猛地扭过头来,冲着身后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喝道“是谁?!”
“华杉,是我!”那身后的人影一愣,随后才慌里慌张的牵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顾华杉定睛一看,惊道“二舅母?”
这李庭雨的二夫人青樱此刻站在那里,神色尴尬,似进退两难。
愣了老半天方才走过来,“还真是你。舅母远远的看着像是你的模样,却又不敢来认,只好远远跟着,吓到你了吧?”
人生还真是无处不相逢。
顾华杉余光一瞥,方才看见李尚书的二女儿李茗婷。
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却也更瘦了,躲躲藏藏的在青樱身后,似极不愿认顾华杉这门亲戚。
顾华杉自然知道这李茗婷向来张扬跋扈惯了,之前在尚书府时,她便时常和李茗禾联手找她的茬。
这如今算是仇人见面,李茗婷又再无尚书小姐身份傍身,自然不敢主动招惹顾华杉。
顾华杉虚扶了一把青樱,故作关切道“二舅母怎么到了这刘知府家中?”
青樱欲言又止,似有些难以启齿,“不瞒你说,自从那一晚尚书府被抄之后,我便偷偷买通了几个狱卒,先带着茗婷逃到了我娘家。后来娘家那边打起仗来,四处征兵,我兄长膝下三个儿子,为了不上前线,就把家底给掏了个空。也不怕外甥女笑话,兄嫂不容人啊,这不,被人给赶出来了。”
顾华杉惊道“可我听说二舅母娘家到底是有些势力,到底算是一方富豪,怎的容不下你二人呢?”
二舅母抹了抹眼泪,眼眶泛红,“这世道不好,又是打仗,又是天灾的。但凡家里有成年男子,都被抓去充了军。只留下些老弱妇孺,地里颗粒无收,再大的家业,溃败犹如山倒。”
顾华杉贴心递上了一块锦帕,二舅母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舅母变老了吧,若是走在路上,只怕都认不出了。我瞧着你这打扮和气度,一看便是有出息的。舅母就知道,以前尚书府里哪个小姐都比不过你顾华杉的本事,这尚书府倒台,也只有你顾华杉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是可惜了我们茗婷,小小年纪,便在这里做了刘府的丫鬟。这以后,只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顾华杉抬眼去看,这才看见李茗婷身上穿着最寻常的粗布麻衣,竟和这来来去去的刘府丫鬟打扮相同。
顾华杉心知这二舅母绝不会无事献殷勤,当下也不接话,只是淡淡笑道“茗婷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我相信日后自有她飞黄腾达之时。”
那李茗婷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华杉,又想起府内的传言,只是问道“顾华杉,听说你是跟离王殿下一起来的?你是如何认识殿下的?”
青樱急忙斥了一句,“什么顾华杉,没大没小,那是你华杉表姐。”
李茗婷瘪了瘪嘴,似乎满不在乎。
她从来就没有叫过顾华杉表姐,不过是个以前寄住在她家的落魄亲戚,也只有娘还当个这顾华杉宝贝似的。
顾华杉微微一笑,一双透亮的眼睛落在李茗婷身上。
二舅母却已经拦在李茗婷身前,拉着顾华杉的手,一边抹泪一边道“之前舅母还担心你一个人没有亲戚朋友照顾,现在看见你这么出息,舅母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