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知道此处难民甚多,只怕一旦开了口子便被人缠住,到时候反而不好离开。
更何况,人在极端环境下,会做出什么难以估计。
她长剑出鞘,“叮”的一声,那些孩子们吓得小脸儿一白,当下跌跌的往后倒去,竟再也不敢往前。
言又生见此,连连冷哼,脸露不屑,“我原以为你会些功夫,行事自然要磊落光明,却没料到你这个女人心肠如此狠毒。这些小孩子只是饿极了,你便拿刀吓唬他们,真为你这种人感到羞耻!”
顾华杉盯着那人煞有介事的脸,当下一笑,“书呆子,你心肠好,那你就帮他们啊。我提醒你一句,你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一群。这满城里都是难民,待会若是缠上了你,可别叫我救你!”
言又生义正言辞道“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说罢,那人从怀中掏出了最后一点散碎银子,刚摸出来,那些孩子们蜂拥而上,瞬间将他的钱包抢了个干净,也不说一句感谢,当下便一溜烟小跑着离开。
言又生此刻还回不过神来,手还在半空,听得那女子嘲笑一声,“啧啧啧”了几句。
只听得一阵船篙划水之声,顾华杉扭头去看,只见江面之上有一小船徐徐而来,撑船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他佝偻着身子,却算是精壮,船篙起伏,有一下没一下的撑开水面。
去青州的人寥寥无几,这码头更是空无一人。
顾华杉骑着马跑到了码头,冲那船家遥遥招手,那船家远远看见了,扯着嗓子粗声道“客官要去哪儿?”
华杉下了马,牵着走到码头,等着那船夫靠了岸才道“我去江对面的岸上。”
那船夫见对面那小公子锦衣玉袍,便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当下便道“那边就是姚平镇,前几天听说官府来征兵,镇上年轻的男人都跑了,只留下几个跑不动的老的,客官去那地方做什么?”
顾华杉拿出了银钱袋子,摇了摇,那金属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人笑了笑,“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安把我送到,这些钱便都是你的。”
那船夫欢天喜地的哎哎了两声,赶忙将船停稳了,言又生隔得远远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追上去,还是不追。
顾华杉转过身去,见言又生站在树下,一副要走不走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当下觉得有些好笑,随手便掏出了几锭银子准确无误的抛在了言又生的脚下。
空中传来那女子清冷的笑声,“算命的,虽然你这个人嘴巴挺碎,但是人不坏。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本姑娘做好事了,我的马送给你了,你拿着银子雇两个会打架的送你去青州吧。天高水长,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言又生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银子,随后弯腰捡了起来握在手里,抬眼却见那女子已经上了船,站在甲板之上,笑着冲他挥手。
言又生抿了抿唇,脚下一动,却又缩了回来。
半晌之后,他终于喊了一声“等等,这点银子不够雇两个人啊——你再扔点过来!”
听得那女子哈哈大笑声,她叉着腰站在船上,风吹起那人的长发,显出几分女子的俏皮来。
言又生低低叹息了一声,看来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乱世之中,他言又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终究是要靠自己走到青州去。
言又生手里拽着银子,刚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比他高出了一个头,浑身横肉,手持板斧,站在他身后像是一堵墙一样。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伙,各个衣衫褴褛,精瘦无比,一双双凹陷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这些人一看便是附近的难民。
“小子,听说是你给那几个小子钱的?”那胖子男人粗声粗气道,低头看向他手里的几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