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想起来让招呼几名回见组的家人,吩咐道“将辎车找个地方放好,在把牛送进棚户里面拴好,这两头畜生赶了一天的路,别忘了多加点草料。”
牛身上的汗水未干,湿漉漉的,大井信政抹了一把,在门柱子上抹干净后,有些疼惜的嘱咐道“夜晚天凉,记得把牛身上用干布也擦一擦,这么精贵的牲口,可不能叫它病了!”
说完,又是摇着头,一瘸一拐的回入内门侧塾房的屋中歇息,灶台作好饭菜后,自然会有人专门给他送进去,伺候着这个名下有两百石高宛行的里监门用饭。
相比较城中其他各里巷,高阶馆明显更加整洁有序。
馆内的主要道路笔直,铺着青石板。每天早晚,里监门都会安排奴婢打扫干净,今天也不例外,负责洒扫的奴婢见到高师盛等人路过,纷纷避让到两旁,俯首跪拜,等待这群武士走后才敢起身,继续忙碌。
高阶馆除去供回见组居住的兵舍区外,剩下的部分同样分作内外两层,外宽内小。外馆跟寻常的里巷并无不同,巷子两边都是高大的长栋屋宅,比户相连,列巷而居,排列的整整齐齐。
巷子中的空地处,都种都有树木,或桑或榆,也有橘、梨、这种果树,枝叶繁茂旺盛。
远望如冠盖相连,每当起风之时,飒飒摆动,响声不绝於耳,如同是出阵时的长幡旗帜,惹人侧目。
反而武家最喜爱的樱花树,却根本不见。让跟从在高师盛身后的诸人很是惊诧,对此高师盛也不知为何,也从无人跟他说起过为何不见樱桃之花,私下揣测,大抵是家中死板守旧的风气所致。
城中的所有规格,从城防守备,到桑榆树木,一如曾祖所留的之初的模样,即便这么多年间有所损坏,也都是竭力还原旧观,而非推倒这些腐朽旧物,革新来过。
在高师盛看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祖宗之法,纵死而不可变。
维持陈旧理念,虽然让远江高氏得以紧紧维系着跟分家之间的关联,在战国乱世中保守住了这份难得的家业。
可这种抱残守缺的行为,同样限制了家中的发展,宛行自迁居引马城后,除了自行开垦的名田外,就再也没能从骏府那边获得过恩赏加封。
这种不曾改变的风气,既让高师盛庆幸,又难免觉得厌恶。
庆幸是他也属于那种念旧之人,看到离别多年的居馆,仍旧像自己刚离开时那样,看着尽皆熟悉之极的人、景、物,不由让时刻忧虑的心绪,赶到了放松许多。
同时又莫名的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惫无力,法度二字带来那种深入人心的约束,绝非外人所见的那般,井然有序,全无半点后患。
这二百年来,试图逃离之人,不在少数,但真正是否有成功者,却非是高师盛所能知道的事情,或许有,但更多的大概是脱离宗族庇护后,就此消亡在隐匿中。
高阶馆内皆是同宗族人,高氏不必去说,都是本家子弟。大平、南、三户、国司、玉井这五家的族人,虽不见得都认识高师盛,但却是认得他阵羽织上的本宗家纹。
远江高氏各支的家纹大同小异,但本宗家纹多是白底黑色,以彰显源氏武家的出身,而庶流则是偏向青、赤二色,故而主从身份,很容易区分。
带人走在居馆廊道中,不时碰见有人从两侧的院中走出,或是从里巷外回来,一路上都是恭敬问安的声音。
有相熟的,知晓他到底是何人,见高师盛衣冠齐整带着随从回来,免不了要上前叙话,高氏虽然尊卑有序,但互相问安过后,攀谈就随意了很多。
有的叫他‘相马殿’的,也有称呼他为‘九郎’或‘大兄’的,前者多是比他年纪大的长者,后者则是辈分与他相同年轻人。
高师盛兄弟姐妹四人,他作为庶出长兄,不仅是三位弟、妹的兄长,更是远江高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