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到众人突然沉默不语,本来还担心他们畏战的高师盛不觉松了一口气,对他们闻战辄喜的态度很是满意。
这说明,不枉他厚金恩养,肃容道“幕府使节代公方向朝廷表举我为从六位武藏守,这番恩礼,诸位此战当让幕府得知我等的忠义,凡有所获,亦如前回,立下功勋者我必不吝啬赏赐!”
帐中诸人闻言,喜出望外,朝廷幕府的软弱无能、昏聩衰败那是对豪强大名而言,普通百姓虽然也跟着咒骂,但对於天下正统还是多少心存敬畏。
高师盛能够受到幕府天使封赏,说明他们先前合战中的表现,都得到了公方的认可,觉得与有荣焉。
滨名信光更是艳羡不已,先前合战唯有他一人跟在朝比奈信置身边,并未上阵厮杀,回营后跟着众人一并均分赏赐,深感惭愧,现在自己这位义兄的武名不仅遍传甲信关东,而且连幕府天使也看在眼中,待回返京都后岂不是也要跟着一并流传到西国去,真正的名扬天下。
他连忙带头拜倒席上,领着众人口中齐称“拜见武藏守!大人先前所赐,我等尚且无以为报,今次出阵安云,敢不死战!”
高师盛很满意部众的表现,同样部众也对他的升迁很是振奋,主家的地位越显赫,他们所能获得的利益就会越大。
朝幕官途虽然只是虚名,在各国大名家中却的作用却尤为重要。
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手。维持各国大名割据列国的当然不会是所谓忠义,而是大名与豪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联结,正如高师盛得到封赏后,首先表示‘御恩奉公’一样,有‘御恩’才会有‘奉公’。
‘御恩’主要体现在对於宛行的安堵之上,但良田业地的数量终究有限,即便各家大名所有的令制国动辄数十万石,直领石高却未见得能达到账面上的半数,战国大名们尚嫌石高不足,又怎么舍得给家臣封赐安堵。
至于商贸、金山产生钱财也多数投入进合战与生产当中,结余亦不多,只看泰平寺合战过后,武田家前后两次恩赏和抚恤,就花去了数千贯,这还不包括刀、枪、甲胄、弓矢等武备的损耗。
不能加封宛行,也没有太多钱粮大规模恩赏,‘染血感状’这种荣誉性质的口头激励就开始大行其道,同时各家战国大名完成一元化后,也开始严格控制朝廷官位的私相授受,改由大名作为叙功之论,统一向幕府表举立功将士。
如今川家内部奉行职位,就采取朝廷官位来进行区分,既明确了权利范围和责任,又有明确的升迁途径,一改文明年间,任人唯亲,以门迹阀阅取士的弊病,使得中下层家臣、奉公武士乃至是最底层保司代官和同心众,都有忠勉奉公的动力。
不论野山益朝治理地方有功,以地侍出身被拔擢去郡中任职,还是山内通判自微末小吏起家,累功官至检非违使,对整个骏府来说都已经是最为普通的升迁流程。
虚实相合下,直接将真正在郡乡行使权力的奉公众拉拢到骏府城麾下,做到了恩自上出,同时反过来用曹吏来监察郡守的不法事,避免郡守们在郡内安插亲信,侵吞土地,而郡守则负责曹吏的功绩考核,做到分散权利,相互牵制。
理论上,高师盛还是保司代官的时候,如果发现了郡守的不法事,便可以直接向骏府直接传奏文书揭露,当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起代官控诉郡守罪行的先例。
郡守和属吏彼此约束,骏府今川氏则只需要裁决纠纷对错,在潜移默化的消退庄园制度的残余,加强一元化的集权,这也是今川家能够从过去的幕府守护,迅速转化成战国大名的一个主要原因。
武田信玄效仿《今川假名录》颁布的分国法《甲州法度之次第》,就进行了全面借鉴,高师盛突兀地被幕府使节亲自表举官位,自是因武田家拖欠抚恤,暂时没有余财支付,只能以此作为抵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