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价值总计三千於贯的恩赏,对外说是恩赏给高师盛这位名武士的,但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一,才归高师盛自己支配,而且还包括了他麾下的平山党的恩赏。
剩下的两千贯则是给泰平寺中坚守不退的武田军和井伊众的赏赐。
这些赏赐细算下来,分摊到没人头上,对比士卒们的浴血奋战来说,千贯钱粮,几百件军械,实在有些强差人意。何况武田家的抚恤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发下,但对比另外两支并肩作战的友军,已是极好的待遇了。诸如此类没办法深究,心中知道就好,不必过多纠缠。
看过恩赏,剩下的就是阵亡之人的名册,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东西。
平山党出阵四百余人,战死过半。能寻回全尸的寥寥无几,跟随高师盛的二百人,不是被鱼明川营砦的大火烧成灰烬,就是在泰平寺前的血战中,仅剩残躯。留在朝比奈军营里面的剩下杂兵,也未能逃过一劫,在抗土填壕的过程中,数十人在不知生死的状况下,就被推进沟掘内,被沙土活活掩埋。
收敛来的尸首,因为要运回远江安葬,所以全部火化,封在一翁骨灰缸中,待到回返乡里,便供奉进善光院内,请僧人日日超度。
看着军役帐上一个个被朱笔勾去的名字,其中多少人是高师盛所认识的,即便相处时间不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看到一半,实在难忍悲恸,丢下卷轴,掩面痛哭,泪如雨下。
帐中诸人,亦是面露戚然之色,抽泣不语。尤其是长谷川隼人和长田盛氏两人,出阵的郎党族人,能够幸免身死之人,寥寥可数。
他二人和这些死者的感情更为深厚,无不是亲朋故旧,曾经给长谷川家送粮的小平次,为了解救深受重围的儿时旧友,在乱军之中被活活踩死。
长谷川隼人跋扈,在乡里厮混的时候经常仗势欺人,但在一众同伙里面却是极有担当,他父亲长谷川元忠得知自己儿子在川中岛接连讨取武士十余人,大概会喜不自胜,而长谷川隼人想到的却是当初无心之言,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为了他个人的富贵,使多年的友朋悉数战死,他自己却苟且独活,愧疚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嚎啕痛哭,不知该有何脸面再回远江。
最后还是高师盛强忍住伤痛,劝慰众人“人死不能复生,众人为护持佛法献身,死得其所,想来此刻已然往生极乐,但却不可让他们白白而死。”
取过账簿说道“昔日我在营前与诸位盟誓,凡有所得无不均分於下,现在该到我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忠义,所以深知这个道理的高师盛,精神仍旧有些萎靡不振,但还是强忍不适,兀自硬撑着伤势未愈的病体,靠坐软榻,继续召开军议,在回返远江之前将恩赏发下去,安抚众军。
当天下午就集结三家所有残兵,连同之前留守大营的二百平山乡杂兵和新近收编的勇武浪人,总计四百於人,分组列队,各队前幡旗飘扬,校场前竖立望台,背后几面大鼓,鼓手袒臂举槌,鼓声雄缓有力。
高师盛甩开想要搀扶自己的大井盛朝,缓步上台,青木大膳、长谷川隼人、长田盛氏、小野忠明、内藤光秀、藤堂虎高、井伊直亲诸将鱼贯随行。诸人皆手按佩刀,身后靠旗,昂首挺胸,精铠明甲。
六十名旗下本队环列台下,不少人都身负数创,甚至有断臂瞎眼的残废,他们都是跟着高师盛从鱼明川一路杀到长尾政景阵前的真正勇士,既然许诺要将他们收录为郎党,自然不会因为他们身有残废,就弃之不顾。
高师盛站立望台中间的将位处,幸存的残兵溃卒,按照阵势排成两列。头上暖阳高照,山风转小,将冬日的寒意一扫而空,和前几日的血战相比,恍然隔世。
高师盛默立片刻,全军长枪如林,鸦雀无声。
“前番,越贼趁我军不备来袭。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