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初生的朝阳自远方旭日山的雪雾中升起。
近处的鱼明川蜿蜒而下,直到再次与犀川汇流同源,在雾霭中,旭日山看上去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绢,但河水方面仍罩著浓雾,对面的越后军本阵隐隐可见,但洼地到河面一带仍是茫茫漠漠的白色雾气。
绍田重高入营以来,一路之上左顾右盼,对这座简陋却防备完善的营砦,甚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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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军的营盘扎得四平八稳,采用是比较常见的立掘营,外围挖掘出壕沟,用多道‘回形’栅栏将营砦隔绝成多个独立的区域,这样即使某道栅栏沦陷,也可以退守后方,并在陡坡高处悬挂滚木,如果真的局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可以砍断绳索,让滚木坠落,对进攻的敌兵造成杀伤,为守军争取重新集结,或是逃亡的时间。
可以说,除了没有固定的矢仓、塀墙外,这座临时营砦堪称修筑的非常完善。
因为昨夜降雪的缘故,他只看到大约半数的士卒参与巡守,其他人则是在营帐内休整,他来时正好赶上一队杂兵换防,整个过程简单迅速,也没有多余的喧杂交谈,堪称有条不紊,不由心底暗忖,己方若是冒雪强攻,有几分胜算。
却是未想到,平山乡的杂兵一路之上,干的就是开道修路,扎营巡逻的苦差事,旬月下来,真的打仗或许步行,但对这扎营的诀窍却是早就做到了熟络於心。
转了两圈半后,接连避开了几座营房,绍田重高终是在守门杂兵的引领下来到中军大帐外。
长谷川隼人、北庄万次郎带着旗本上前,将之拦住,要他卸甲解刀。
绍田重高年有三旬,面白须浓,形貌俊朗,个子不如长谷川隼人高大,气势不逊分毫,后撤半步,昂首按刀,迎着昨日连讨己方四名武士的兵佐头,不卑不亢地回道“我自追随景虎公起兵以来,兵甲从不离身,便是夜寝之时,亦是枕戈而眠。何也?正是因‘太刀乃武士之器’,我乃奉命前来拜见你家大人的使者,还不快快让路!”
‘太刀乃武士之器,所以卫身!’此话最早出自白河法王宠臣平忠盛。白河法王晚年昏聩,五畿七道贼寇蜂起,平忠盛任检非违使别当宣,服黑狩,持节钺,逐捕盗贼,督课郡国,以镇守府军法诛杀不从王命者,威震郡国。
越前国日吉神社的神官杀人亡命,被押解检非违厅的途中被延历寺的僧兵劫走,平忠带兵包围延历寺将杀人亡命的神官,连同劫囚的僧兵一道抓捕,因此累功升殿,受到当时藤原公卿记恨,预谋在五节会上杀死平忠盛。
平忠盛得知后,佩带贴有银箔的木刀登殿,公卿们因为害怕而不敢下手,改而诬陷他带刀升殿,图谋不轨,平忠盛则以‘太刀乃武士之器,所以卫身!’来反驳诬告。
长谷川隼人不识字,哪里知道还有这种典故,北庄万次郎对其有些印象,认出正是昨日被幡持掷枪惊退的那人,在心底腹诽“你这话说得,可比昨日战死的那几个差上太多了。”
昨日与越后军厮杀,杂兵们或许麻木不觉,长谷川隼人当众被打的招架不住,险些丧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今日一个败军之将也敢在这里拿大,倨傲不礼,只听‘嘡啷’一声,长谷川隼人和几名旗本将佩刀半抽出鞘,紧逼上前,吓唬对方,训斥道“帐内所坐者,朝廷兵卫判官郎!依制,拜见朝廷六位命官,解甲去刀!”
依循旧例,郡国兵曹类比从六位下的兵卫府郎官,只不过如今仅剩虚名,各家大名军中的兵曹地位的高低,只按照麾下部众的数量和精锐程度,来作区分。
绍田重高怒目而视,紧紧握着刀柄,大声地说道“去年幕府的使者来到春日山城求见景虎公,吾当时从侍守左右,甲兵在身,亦未闻幕府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