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哪里有什么老实百姓,都是一个山沟里爬出来的刁民,谁也别唬谁。长谷川隼人猛地抬脚踹翻一个想要起身反抗的青壮,踩住那人的胸口,将明晃晃的刀尖抵在对方的脖颈上,只要自家兵曹发话,立刻能让这个‘刁民’血溅当场。
高师盛则摇了摇头,示意把人放了。
此回出来只是为了剽掠钱粮,没必要闹出人命,武田、长尾两军不但在更级郡厮杀交战,而且四外掠粮,让本就穷困的乡民们只能靠着挖野菜、啃树皮果腹,哪怕饿得奄奄一息,也没人敢去动这些暗藏在地窖里的种粮,把种粮吃了,来年开春耕种怎么办。
但这些种粮代表的含义,却不是高师盛该考虑,又能考虑的问题。就如同被野火焚烧的荒草一样,一个村落消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流民隶奴将这些百姓遗留下来的废墟上,重新耕作。
在不知道,合战将要打多久的情况下,身处敌国的今川军唯有尽量就地征集粮秣,如果是在东海道,或许还会考虑地方治理,家名声望的影响问题,但在东山道的信浓国,哪里会有人去真个顾这些百姓的死活。
东海道,东山道一字之差,所做出的劫掠行为,显然就完全不必考虑其他外在影响。
当转遍附近十几个村子,不仅装满两辆大车各类‘种粮’。还带回来了几十名年轻女子,这些都是遭到‘人取’的各村,用来换回部分种粮的货物。
至于家禽牲畜则完全没有找到,不是被武田、长尾两军之前的劫掠抢走了,就是被饥饿的百姓捕杀食用,倒是回来的路上猎到两头受惊的鹿。
等追捕‘盗贼’的‘人取’队返回时,营砦已经初具规模,将收缴的粮秣和两头鹿上交,由后勤队统一分配。至于那几十名女子,则暂时扣押单独几个营帐内,让人严加看护,不是担心这些女子逃跑,而是害怕军中有士卒会去骚扰。
高师盛向那些村縂保证过,只要在三日内能够筹集到足够的‘身代金’就可以把人安全地领回去,不过显然这话不仅村縂不信,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刚刚掘地三尺,连种粮都被搜刮干净地百姓,哪里还能凑成足够的钱财,过来赎人。
当天晚上,全军主要将领都聚在一起品尝炙烤红梅,出阵苦寒,也没有太多佐料调味,只撒上些盐巴、酱醋,但诸将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这些国人众都是粗人,没吃过几回正经酒席,几杯清酒下肚就原形毕露,在宴席上大呼酣饮,拿着肋差击案,连呼要肉,在身旁伺候他们的都是白天掳来的年轻村妇,但凡长相还算看得过去之人,都被强拉来席上作陪,有两人色迷心窍,借着酒劲动手动脚,连搂带抱,可谓是丑态百出。
其余武士则跟着大呼小叫的嬉闹起哄,再加上遭到轻薄的女子尖叫呼救,让整场宴会变得乌烟瘴气,朝比奈信置也不阻拦,反而饶有兴趣地在旁仔细观察诸将的表现,审视他们之中到底那些人可用,那些人只是单纯的莽夫庸才。
与严厉治军的朝比奈元长不同,朝比奈信置没有那样高的威信,所以只能采取怀柔的方式,对这些豪族进行拉拢。
所以从担任阵将后,从来都是御下以宽,善用恩义结交部将,不论是先前在诹访互市,还是白天让高师盛带兵‘人取’,以及放任部下在宴会上放浪无状,对其来说都不过是收揽军心的手段罢了。
虽然导致一定程度上军纪散漫,但好处却很明显,仅仅旬月就赢得了远江三千军役众,上下一致的拥戴,乐受其驱使,以求获利。
鹿肉虽然鲜美,高师盛却觉得食不甘味,再三抚案,最后干脆停杯投箸,自按刀而起,悄然绕至帐前。
他掀开帘幕,迈步踱出,眺望远近刁斗森严的军营兵帐,仰头看了眼树立在本阵帅帐前的八幡马印大旗,复而望顾泰平寺方向,寒风萧冷,高师盛却觉得热血沸腾,难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