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涌入,正好新的秽多非人还没调派过来,高师盛便将他们暂时先安置在空荡荡,形如鬼村的三沢聚。
因为流民没有生计来源,庄所虽然短短续续派点杂粮,长田家每隔两日也会在庄所开粥棚赈济,可这一点点粥水,根本不足以果腹,顶多是勉强吊住性命,不至于饿死,远比不上来庄所点卯吃粮。
只是一来庄所的粮食有限,二来高师盛一个乡佐不可能招募太多足轻,对这些穷困的百姓,他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做到每家每户,衣食无忧,只能说先紧着孤寡妇孺赈济。
为了避免流民中有人铤而走险、聚啸成盗,高师盛将青壮打发去整备沟渠、道路,另外放开山林湖水的封禁,允许他们捕猎鱼获。
严格来说这些未开发的山林、湖泊都是今川家的私领,想要进入都是要交钱的,捕鱼是需要渔网、船只的,虽然庄所筹借部分船只、渔网,但终究数量有限,所以真能去的人也不算多。
至於说捕猎,且不说佛教氛围,让很多百姓不愿杀生,而且打猎不是谁都敢去,山林中虽然没有老虎,却是生活着狼群、山鲸(野猪)、甚至鬼熊,鬼熊即是生活许多年成精的山熊,信州木曾川附近就流传着鬼熊常常闯进到村子里,将牛马等牲口从牲口棚里拖出去,带回山里吃掉。
据说,它会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曾经有一名猎手捕杀过一头鬼熊,拔下来的熊皮足有六叠榻榻米那样大,远江虽然没听说有熊,但山鲸时长闯进村里毁坏田地的事情,却是时长发生。
流民连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有体力去跟野兽搏斗,顶多是去林子边上捡些干柴,挖点野菜,就这样还出失踪了两个人,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给拖走了,这让流民更是对荒郊野外,避之不及。
两日一开赈、让流民暂住村落,捕猎鱼获、以劳代赈,甚至故意在其面前炫耀武力,都是敷衍应付,绝非能根治流民的办法。高师盛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唯惜在这世间,有些事情明知该怎么办,偏偏就不能去做。
流民名为‘流’就如同洪水,要想退治,就只有两策要么堵,要么疏。
堵派人将之强行赶回三河国内,堵在境外。疏请求郡国出面,给其筑屋分田,纳为良民。
堵是不可能的,这个办法之前就有国人提出过,当时就被其他人否决了。
平山乡正好地处要道,北边直面三河国,流民数以百计,而且数量每日都在增加,就乡里这点杂兵怎么可能弹压的过来,况且这些流民可不是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老实百姓,不说人人带刀,起码也是青壮手里都有木棍锄头,真被逼急,发动一揆,洗劫乡里怎么办。
唯一可行的就是疏了,而行此策,最大的问题就是田地从何而来。安置流民就需要分田地,现下如果勤快点,还是能种点稗子,即便冬天还是无粮,起码要也保证他们有点盼头。诚然,平山乡有许多未开垦的荒地,但想把荒地变良田,不知道要多少年蓄养肥力,而且流民也未必愿意去开荒。
乡中豪右,倒是有一些多余的田地,可高师盛也不能真个贪得无厌,至少眼下双方刚刚和睦,不能再挑动对立。
当然除了分地外,还剩下一个折中的办法,即请豪右国人出面,收编流民为徒附。
事实上,也已经有一些国人在趁机低价购买流民为奴婢,可是乡里国人也不是什么富户,而且家中多少都已经有奴婢、郎党要养,为了节省粮食,他们不可能将这些流民全部都收留,高师盛虽然也在权利允许范围内招收一批青壮,来官田劳作。
但伴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涌入的流民也开始越来越多,三沢聚的长屋也逐渐住满,后来的流民不得已在村外搭起窝棚避寒。
高师盛也不得以,停下练兵,改而将足轻里的大部分都派去流民村维持秩序,就在这种得过且过中,终于迎来了永禄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