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大膳好一通发泄,便就又复归缄默,不在言语,仿佛从未开口过一般。
高师盛三人不知他心中的愤苦,却也仍旧选择包容倾听,人世不如意,方才会有七难八苦。
雨就这样一直下着,接连三天也没有停止的意思,高师盛再也坐不住了,过去三日,青木大膳每天都会将巡视的见闻,报予他知晓,但听旁人转述见闻,终究不及亲眼所见。
高师盛只带了青木师徒和木村平八,一行四人,沿着泥泞的乡道往各村巡视。
他打算先从长谷川与长田两名军役众所住的村子查访。首先两村相距不远,而且长谷川家中更穷困,暴雨下必然有事,再加上高师盛也去过一遭,熟门熟路,拿定主意便带人往平山村的方向而去。
阴雨连绵,一路行走没多远,连人带马披在身上的蓑衣便湿了大半,虽然带马出行,却不是为了骑乘,而是要靠它驼运两表杂粮,给各村受灾断炊的难民分一分。
两表杂粮不多,折算斤数也不过区区百二十斤,却已经是庄所能拿出来的最多数目,雨天路滑,驼运太重的货物马匹也容易摔倒,让爱马陪着自己一同出来淋雨,已经让高师盛颇为心痛,又怎舍得它受马鞋之累。
战国时的马匹,并不钉铁马掌而是和人一样穿着苇草编织的芒鞋,称为马鞋。
既然名字里带鞋,用途自与人穿的鞋履作用一样,兼具雨雪天防滑、保暖以及防止被石子磕碰,让马蹄受伤等多种功效,但马穿着托运货物,会觉得很不舒服。
马鞋这等物事,也是高师盛穿越后才知道存才的东西。
伸手拽了拽表粮袋上的芦席,将被风吹起边角重新掩盖好,大声问道“离村子还有多远!”风声太大,打着呼哨不停卷起雨水,直往人身上抽打。
“快到了!···还有···咳咳!”在前头引路的木村平八,回头同样大喊道,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逆风呛得嗓子说不出话来,不住咳嗽。
北庄万次郎挽马而行,和师傅青木大膳,一前一左,替庄头挡风遮雨,闷头说道“庄头,你何必亲自下乡遭这种罪,这种派粮的活计,俺们这些粗使下人来干就行了。”因为挡雨,出院没一会儿,他就已经全身湿透了。
“嘿!你可忒小瞧我了,我十来岁骏府奉公,雨夜站在门外值守的时候,你还在乡下光着满村子跑哪!”这两日闲聊,高师盛与万次郎很投缘分,互相间讲述了不少自己的童年趣事,得知万次郎年少家贫,只能和同产兄弟换着穿一身衣服,今日你上身我下身,明日再换过来。
“啊哈!所以说小人这种穷苦命,才只能为您这么一个小小的庄头挡雨,而您这个武家子弟……才能有幸在雨夜,替骏府大殿做看门守户的忠犬····现在得赏识,又当上了代主护民的鹰犬走狗!”北庄万次郎嘴上也不客气,大笑回答的声音在风里都有些变了音。
这话并非侮辱,房总里见氏,家中的八位重臣就被合称为里见八忠犬,而鹰犬喻供驱使奔走的武士,多指权贵豪门的爪牙,能为今川家大殿效命,更是东海道三国五十万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
师徒二人,看待大名的态度完全相反,也不知道青木大膳这么个傲蔑武门的怪人,怎么会收北庄万次郎
“所以说!年轻人你还是差得远···远那!”高师盛光顾着说话,脚底下一滑,多亏扶住了马身才没摔进路旁,湍急地水道里。
乡道两旁的田野,已然尽数淹没成为泽泊,一眼望不到头。
平山乡境内流过的三沢、滨名两条川流,虽算不上大川大河,但也开掘了许多道密集沟渠,纵横交错,用於方便浇灌田地。正因如此,每次两川水位暴涨,这些都会沟渠成了最佳的泄洪水道,乡中为了应对,专门挖有一方大池,正是为了水患时泄洪之用,去年大水,平山乡受灾较轻,便因为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