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狠狠咬住下唇，却几乎无济于事，唇角颤抖的太厉害，眼泪已经无声地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霍霆琛试探着道，“苏桃？”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杂音，片刻后才重新响起女人细细的嗓音，“刚才那个房间信号不是太好。”

霍霆琛不疑有他，转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色，狭长的眉眼中溢满深邃的温柔，“这边空气不错，等星辰放了寒假，我带你们来这边玩几天。”

“好。”

“星辰呢，在写作业还是睡了？”

苏桃努力地克制着不去顺着他描绘的那副幸福蓝图往下想，转移话题道，“已经睡下了，你那边下雨了吗？”

霍霆琛略略扬了扬眉，轻笑一声道，“没有。”

“那你也记得照顾好身体。”越往下说，她的声音就越小，最后几乎完全消失。

“嗯，你也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数时间都是霍霆琛在说，她在听，几分钟后霍霆琛那边好像有很重要的电话打进来，于是他飞快地说了句“等我回去”后就挂断电话。

苏桃心一慌，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刚只说了一个“等”字，电话那边就只剩了“嘟——”的忙音。

她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等一下，霍霆琛，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

看不到也好，哪怕只是声音，再说两句话，再让我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挂掉电话的瞬间，苏桃把手机拿到桌子上放好，转身进了浴室。

把淋浴开到最大，抑制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悉数夺眶而出。她抱着膝盖泡在浴缸里，感受着水温一寸寸流失，把脑袋埋在膝盖之间，哭到几乎头昏脑涨、失去知觉。

洗完澡出来，她望着镜子中眼眶通红、脸色却苍白如鬼的自己，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望着桌子上那盆她新买回来的盆栽，有些不舍得——原本是打算种种花，等来年花开的时候给女儿别在发间。

可这想法太浪漫，也太不切实际，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哪里还有什么来年？

像她这样的人，还想奢求什么天长地久，未免也有些太贪得无厌了些。

从来也都没有觉得离开是这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自从四年前开始，她就再也和幸福稳定的生活失去了缘分，颠沛流离反而成了常态。可无论是被赶出家门，还是离开画廊，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心如刀绞。

很奇怪，明明也没什么行李可拿。

她有的不过就是来的时候拎着的那只单薄得可怜的小布包，还有女儿，两只手就能轻松拎起的东西罢了，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盆栽、感冒药、霍霆琛，都不是她能带走的，也是她本就不该去试图沾染的。

忽然，空气中响起一道手机铃声，苏桃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儿，立即匆匆走出门，来到走廊一角。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纪谦铭的名字，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