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对以前自己深信不疑的某些事情产生了怀疑——那时因巨大的冲击产生的震惊真的是赤裸裸的恨吗？还是说，是一直以来都不自知，因为太在意所以太绝望的爱呢？

纪谦铭飞快地把苏桃从地上扶起来，“苏桃！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你看着我，跟我说说话，别睡，千万别睡！”

额角的钝痛已然麻痹了神经，苏桃只能恍恍惚惚地感觉到额角有温热黏腻的液体顺着皮肤流下，耳朵里嗡鸣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

画呢？

她茫然地想，画摔坏了吗？

视线中，纪谦铭焦急的面孔模糊出了七八道重影，重重叠叠地在苏桃面前左摇右晃的。

她很费力地试图抬起头来，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远远地望见霍霆琛笔挺的双腿和一双锃亮的皮鞋。

为什么连她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幸福也要毁掉呢？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渐渐地，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了，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她的手脚还长在身上吗？

“苏桃！”

眼看着她眼皮逐渐耷拉下去，纪谦铭只觉得通体生寒，抚着她的那只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受了伤的手掏出手机，硬生生咬牙忍着痛拨通了急救电话。

报完地址和大概情况，挂掉电话的瞬间，纪谦铭良好的教养随着耐心一起付诸东流，转头恨恨地咬牙切齿道，“霍霆琛！苏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要你拿命来赔！”

霍霆琛脸色一变，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突然觉得眼前纪谦铭抱着苏桃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蓦地拧起眉心，就着暴怒之后的余韵，沉默着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靠近两步，裤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拌住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用力拽住了他的裤脚，手脚并用地一阵乱踢乱打，脑袋边上的两个小辫子毛茸茸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恨恨地边打边叫，“坏人！不许欺负我妈妈！”

妈妈？

霍霆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这是苏桃的女儿？

他正要伸手把这小丫头拎到一边，苏星辰却忽然抱住了他的小腿，冷不丁张嘴啃了一口。

“”

霍霆琛从没遇见过这么流氓的打法，始料未及，被她咬了个正着。

小丫头发泄过了，这才扬起小脸，咬牙切齿地瞪了霍霆琛一眼，黑亮黑亮的瞳仁里满是纯粹的厌恶。

四目相对的瞬间，看着眼前这双小眉眼，霍霆琛却猛地愣住了。

“星辰，来这边！”

听见纪谦铭的呼唤，小丫头一秒钟也没耽搁，哼了一声，甩开霍霆琛的裤腿，蹬蹬蹬地跑进了纪谦铭怀里，眼圈儿当时就红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马上救护车就来了，星辰乖，叔叔跟你保证，妈妈一定没事。”纪谦铭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勉强提起个笑脸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