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馨见他眉头紧蹙,手握成拳,全身崩得死紧,不停地喊着走开,别管我。想他一定是做着噩梦,轻轻在他耳边安慰。
“吴青枫,你这是怎么了?你说不做逃兵,你已经做到了!这大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周,皇上都逃了,你为何逃不得?”
赵凌告诉她,皇上逃了,齐王杀了九皇子泄愤,人头挂在东城门前。
上一世有承平公主养的精兵,皇上逃出皇宫,这一世,他又是怎么逃的,不得而知,反正就是逃了,齐王还在派兵追杀。
皇上逃了吗?
吴青枫半梦半醒,若是逃了,那他更应该死啊!他吴青枫身死守卫上京城,将来皇上重回上京,总能顾念起他一分功劳,对永诚候府另眼相看。
“别管我,让我死!”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让黄玉馨有些慌神。一个自己不想活的人,别人怎么救得活。
她把他额上的布巾放在温水里打湿拧干,再次付在他的额头上,轻柔地替他理着凌乱的头发。
“吴青枫,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一死,除了自己的亲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死?活着不好吗?你这般优秀,还怕将来不能再立功勋?”
她想抚平吴青枫紧蹙的眉头,不料他却皱得更紧。
吴青枫听见了她说的话,只可惜他开不了口,无力反驳。活着有什么好?天知道从小到大他活得有多累?亲人才是最可笑的,巴不得他死的,正是他至亲之人。他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吴家的血脉,为何屡次总想他用死明志,来换吴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吴青枫,你相信人可以重新活一次吗?上一世你的妹妹贞儿嫁给了九皇子,城破的那一天,你救回了妹妹,却没能救下九皇子,他被齐王砍了头,挂在东城门上,后来,皇上重回宝座,问罪你们永诚候府,贞儿给九皇子陪葬,吴家女子罚为官奴,男子流放至岭南。”
“你一定想不到,有个人,她重新活了一次,她靠着一已之力,改变了许多事情,贞儿没有嫁皇子,永诚候府顺利逃出上京城,而你又为何非要寻死?”
她喃喃自语,怀里的人脑中突然炸开来,年迈的祖爷戴着脚镣,死在去岭南的路上,父亲瘫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几个挖坑,一边哭一边说,让他们挖深下,埋得浅了,这荒郊野岭的,尸体会被野兽翻出来吃掉。
他们徒手挖着,幼弟边挖边哭,他的手破了,在流血。幼弟自小读书好,最得祖父疼爱,将他当作永诚候府的希望来培养,可惜了,永诚候府就这样完了。
他还在埋头挖着,一回头,才发现,躺在身边等着埋葬的是父亲的遗体。
还没到岭南,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他带着四个弟弟继续跟着官差朝南走,走着走着,四个弟弟相继倒下,他一路不停地用手刨坑,最后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大口大口的呼吸,仍觉得喘不过气。
吴青枫猛地睁开眼睛,黄玉馨正替他擦试着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手指触及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你醒了?出了这么多汗,一定口渴了吧,我喂你喝水。”
她拿起一旁陶罐中温热的红枣水想要喂他,被他拿手挡开,他撑着慢慢坐起来,自己抱起罐子,大口大口喝了一气。
那场梦魇仍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恶梦,那太可怕了,所有人全死了,唯独剩下他一个。
他似乎慢慢想起来,做那个恶梦之前,仿佛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具体记不清楚,只记得她说,永诚候府发配岭南这句话。
他忍着疼痛,慢慢回忆那个梦境,依然觉得真实到锥心刺骨的痛。靠着碳盆里的火光,看清坐在他身旁的人,他沙哑着声音问她“我昏迷时,你是不是说过永诚候府的事情?”
她一时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