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面,李氏拿着茶杯如定住了一般,细细想来,崔妈妈说得也有理,豪门世族等级规矩森严,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半分不得僭越。这里是黄府,她是这个院子里的女主人,就该有女主人的样子,一味的做老好人,在外人看来,就是自降身份。
崔妈妈说完就跪下了“奴婢想说的都说完了,心中也松快,请太太责罚奴婢吧。”
李氏忙把茶杯搁在几上“崔妈妈快快请起,逆耳忠言我岂会分辩不出,我心里都是明白的。”
崔妈妈非不起身“奴婢不顾尊卑,妄议主子是非,就是以下犯上,本就该罚,既然太太不罚,奴婢就自罚掌嘴十下。”
崔妈妈说完就跪在地上自己掌嘴,李氏忙挺着大肚子起身拦下“崔妈妈,万万不可!这里也没什么外人,妈妈说的话句句是良言,万金难求,岂有责罚之理,妈妈快快起来。”
“奴婢一边说着府地的规矩,一边自己坏了规矩,若不自罚,太太如何还能信服奴婢说的那些。”
崔妈妈固执地自已掌了自己十个嘴巴,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下手,起身时,嘴唇红肿,不卑不亢地朝李氏行了个礼。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也明白崔妈妈就是这么个个性,就算是跟着自己十年的姚妈妈,也绝不会对她说出这番话。她自己乡下出身,总想着与人为善,不懂大家族内宅里的弯弯绕绕,难免被人钻了空子,有这么个心直口快的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黄玉馨极其佩服崔妈妈,敢说敢做,正直善良。母亲这样的人,有崔妈妈在身边,她就放心多了。
上一世弟弟出生是在八月初二。这一世好多事已经不受她控制地开始改变,也不知母亲生产这件事有没有变数,因此,她这些日子都格外的小心,父亲走了,她就干脆留宿在母亲这边。
是夜,下过一场雨后,暑气消减了不少,窗外还能偶尔吹来一阵凉风,连那通宵鸣唱的蛐蛐也安静了不少。
黄玉馨见母亲已经睡熟,披了件外衣起身,掌了灯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耳房里守夜的秀竹睡得浅,听到动静后也披了衣服起身,轻问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黄玉馨食指竖在唇上,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招手让她跟她出去。
出了厅房,庭院里被柔和的月光笼罩着,习习凉风把院中那棵老榕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秀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黄玉馨小声问道“怎么了?自家院子里,有什么好怕的?”
秀竹失笑“今日白天里下了场雨,那树下的水渍倒映着月亮,奴婢一时看岔了。”
黄玉馨朝榕树下看了一眼,无甚特别的,不想耽误时间,只道“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惧夜间鬼敲门?跟我来吧!”
“小姐说的是!”
秀竹越发的不安,也不知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忐忑地跟着她到了对面空置的罩房里,赵雯燕已经等在那里。
她对秀竹道“秀竹,你现在去把冬离叫到我这里来,注意不要惊醒其他人。”
往日里娇俏可爱的九小姐此时肃静的面容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也不敢多问,点头“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
不到半刻钟,冬离就来了,明显有些慌张,强作镇定地进了罩房里。
冬离已经满了十五,是在场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身量也是最高的,她一边走一边偷眼看主子的表情,见她神色淡淡,脸上无喜无怒,若非是她收了王姨娘银子的事被她知道了,她又怎么会半夜三更把她叫来这空置的罩房?她惊疑不定地上前给黄玉馨福了一礼“九小姐这么晚叫奴婢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黄玉馨不答,只抬眼看着她。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的冬离心中更加不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她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