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歇,在汴京一很不打眼的酒馆厢房,烛火忽明忽暗地晃荡,在纸窗上映出两个男子的身形。其中一人正来回踱步,双手频频握住,来回搓捏,颇为焦急。还有一人坐在八仙桌旁,靠在椅背上抬手捏着髯须,仰面思索。
入秋后,风刮得愈发疾了。秋风呼呼吹过,打着窗棂吱呀作响,在风声之中,屋内人说话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谁会想到这么不凑巧,偏偏让江风南这个祸害卷了进来。咱们之前可没说过……”
“你愿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怪爹怪娘有什么用!”
“这事一旦捅到陛下那里……咱们还有命吗?……要不连夜跑路……”
只见坐着的那人立即站起,冲着另一人劈头盖脸骂道“老子是来给你擦屁股的,现在擦得老子一身腥,怎么,你还想干净麻利儿地走人?”他拽起那人的衣领,“我告诉你,老子把你交上去,还能落得个将功抵过。你要先忘恩,就别怪老子无情!”
焦灼之间,一人来至厢房门口,推门而入。瞬间,凉风呼啸着涌入房内。
“二位大人切莫动怒。”来人蒙着面带着斗笠,说起话来闷闷沉沉。
屋内二人看见来人,这边人撒了手,那边人后退几步,捂着脖颈连连咳嗽。
“大人怎么说?”
蒙面人嗡嗡说道“大人说,蛟龙未入海,而渔人能网,虾蟹可敌,从此东海安宁,何坏之有?”说着,蒙面人抬起手,向下做了个劈砍之势。
“二位都是善刑狱之人,做得干净些。”
一日后,江风南主动邀约宋元夕出门闲逛。
宋元夕身着猩红短衫,打扮甚是利落,头发上随意用镶金边的黑锦帛捆了个纂儿,留下两撇长飘带在身后垂着,随着灵动的脑袋翩翩打转。江风南从家里摸出一把竹骨的纸扇来,虽不名贵,但清幽淡雅,确显陋室之趣。
若不是有事找宋元夕详聊,江风南是很不愿意与宋元夕在街上闲逛的。
只见过不了多一会儿,江风南左手上便多了只扎手的竹编蚂蚱,握着竹扇的右手无奈地提溜着一盏亮不起来的兔子灯笼,脖子上挂了一串柿子饼。头顶也没逃过,此时正被宋元夕强行摁上一顶与白面直裰很不相配的绛紫色巾帻。
江风南仰天无言,恨不能再插根草标把自己卖出去。
江风南见宋元夕又拿起一把绣着山川的水墨团扇,心中崩溃地想,这个天天在泥沙里打滚,连后院都懒得收拾的家伙,为什么一逛街就变了性子,看上这些闺阁雅趣。
待宋元夕付了钱,拿着团扇摆弄够了,这才转过头来理会已被打扮得不伦不类的江风南。
“你是问汴京有什么好的工匠师傅吗?”江风南终于得了空,接着宋元夕先前提起的话头问道。
“嗯,我得修缮下宅子的后院。自从我父亲过世后,院子就不能看了。”宋元夕拿眼睛瞥着道旁的商贩,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在汴京的时间比你短,没空认识什么工匠。”江风南艰难地挤过涌来的人群,又小心地不让兔子灯笼拧巴成一团废纸,继续对大步向前的宋元夕道,“之后得了空我帮你找吧,想来你自己瞎找也不靠谱。我记得,宋老将军以前对这个院子可是十分在意来着。”
宋元夕没有答话,注意已被吸引到别处去。江风南总算挤出人群,发现二人已来到江边。江对岸,一群孩子正摆弄着一支金鱼样式的纸鸢,扬起线来边跑边要把纸鸢送上天去。可是孩子手拙,试了多次,这只金鱼还在地上扑腾。
江风南看向天上,见沿着江边,远处已飘着数张各色的纸鸢,错落有致,别样好看。
“我记得小时候,咱俩好像也来江边放过风筝,只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宋元夕看着那群笨手笨脚又叽哩哇啦乱喊的孩子,甚觉熟悉,拍拍江风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