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地往外冒,这确实他不曾知道。脑子一转,他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也终于清楚廖仲人撒出这场不小的怒火的原因。
齐王,便是新皇之前的王称,而齐楚,正是齐王的封地。新皇继位十分仓促,原因来自不久之前厉王朝发生的大变故。本应继承皇位的太子在几个月之前不幸身死沙场,为国捐躯。谁知祸不单行,先皇因此事百爪挠心,竟突然咳血不止。更没想到,先皇从发病卧榻到突然咽气,只在三天之间。先皇离去之前,抓住还能说话的空档吩咐下两件事,一是连夜召回告病还乡长达五年的太子太傅周知礼,二便是更改遗诏,宣告齐王继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手都在防一个人,那便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师,廖仲人。
是做托孤元老还是叛国逆贼,谁也不知道廖仲人到底如何打算。而廖仲人首先做的,便是前脚让吴广升派人去齐楚翻老底,后脚命廖贵妃在宫中撒眼线,要将这个在齐楚放任了近二十年,谁也不了解的小家伙里里外外弄个透彻明白。
谁想,还是出了纰漏。
吴广升思索片刻,便极力为自己辩解道“臣下的人走访遍齐楚的大街小巷,能打听到的必然都打听清楚了。若齐王患有眼疾,那也不是什么隐私之事,必然能一问便知。”说着,吴广升朝远处一指,愤愤然道“必然是周知礼那个老头在其中做了手脚,故意让我们查不到此事。若是几日之前朝廷百官知闻此事,那朝中对这位新皇继位的反对声音只会更大。就因如此,周知礼才更要瞒我们个密不透风,把这个身有残疾、性子懦弱的小屁孩儿抬上皇座。”
吴广升说罢,悄悄抬眼向廖仲人看去。廖仲人貌似认可了这个说法,背手离开了吴广升身边。吴广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憋了许久的气,本就红润的脸愈发通红。
廖仲人背对跪着的二人,冷冷说道“好一个周知礼,看来老夫果真小瞧他了。本以为只是个还在朝中有点根基的朽木,没想到啊,这个手眼通天的周大人不仅能封堵住我的消息,把我变成个瞎子,还能收买我廖家人,伙同太妃娘娘一起欺瞒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廖太妃终于小声说道“奴家没这个胆子。”她的声音细不可闻,若不仔细分辨,实在不知她到底说了什么。
听到廖太妃的回应,廖仲人气极反笑“那难道是老夫干的咯。这几日娘娘可是日日陪在新皇身边,你却说看不出任何端倪,莫不是娘娘的眼睛也同圣上一般无可救药了吧?”
廖太妃刚抬起头,这时被说得又低了回去,不再辩驳什么,也不打算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于是又僵在了地上。
吴广升见自己危机已过,说话间便从地上自行爬起。这时更是满脸堆笑,走到廖仲人身边低声说道“娘娘毕竟是娘娘,有什么错处说说也便罢了。像娘娘如此明理之人,肯定知晓了其中利害关系,不会再有下次的。”
廖仲人看了这个脸冒油光的胖子一眼,眼神竟真的缓和下来。想来是撒气也撒得累了,再想想,如今新皇继位已成定局,再如何责骂也无济于事,廖仲人找到个台阶也就顺坡下驴,挥挥手打发走地上那人。
廖太妃也不言语,咬牙默默站起,一声不吭地离开。转身出门时,她听廖太师追了一句道“广升,上次让你派进宫去服侍娘娘的人,尽快安排吧。”
吴广升点头应承,抓准时机也准备开溜。他知道廖仲人被先皇和周知礼来了个前后夹击,送了个小屁孩继承皇位后,心情极不顺畅,他害怕再有点什么过失纰漏被揪出来,那这万钧雷霆必然劈在他身上了。
目送吴广升离开,廖仲人拿脚跟碾碎脚底的碎瓷片,站在窗前看着偌大的院子,长叹而自问道“这个固执的老头,果真觉得如此就能保厉国千年不朽、万世太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