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破屋。
道者桓春秋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是的。
他已经彻底离开了在名义上砸死自己一生中最讨厌的人——问奈何……的那艘破船。可惜,桓春秋同样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件梦寐以求的事。因为他根本找不到问奈何在哪里,也无法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叫着这个名字……或者说,问奈何,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叫回这个名字?
这可真的是无可奈何啊!
桓春秋心想,对比起委托他下凡杀人,现今身居学海无涯高位的好友太学主来说,至少那个在教派内总是不安其氛如跳蚤老鼠般讨厌的人,无论身在何处至少名字是不会改变——总是离不了春秋二字,总是名为杜芳霖。
真是羡慕。
可惜桓春秋自从上天之后,就发誓再也不杀任何一名人类。住在天空往下看,要分辨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像是在分辨羊群中任何两只羊之间的不同。在人类的眼中,羊,没有不同。
所以又有什么可杀,不可杀之区分?天地无情,善恶都是一种循环,人与地上的蚂蚁也并没有什么两样。人,会研究蚂蚁的善恶,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踩下去吗?
只不过当年为了上天,桓春秋确实有欠下太学主的人情。
他在天上越接近仙道,就离人间越远,是无法再继续照顾流传有他之道统的教派的。若非学海无涯似有似无的照拂,那沉浮在无边道海中的小小派门早已消失在各类灾劫中。嗯,他还要感谢太学主手下留情,未完全有将那些人劝入儒门,好歹是留了些人间香火。
这是不是就叫做香火情?够不够请他出手杀一个人?桓春秋仍然举棋不定。他和船在天上飘得得太久,已不再熟悉人间的价值观,出手应该收费多少呢?
“宇主!”
破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两名童子手牵着手从光明处走了进来。葫芦和米酒一般高矮,一男一女,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不是同胞出身,但衣饰妆容都差不离,还都是小孩儿胖嘟嘟圆圆脸。
桓春秋就让这两小只一人守着剑,一人捧着拂尘,不允许随意更换,免得自己一转头就分辨不出谁是谁。
剑有点重。
这一路走来葫芦倍感艰辛,尤其是人间之浊要比天上浓厚许多。就像是两把巨锁,将两小孩牢牢地锁在地上,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直到真真切切的一步一个脚印。
如果是现在,再是半夜有人看到这一行三人,就绝对不会如屈世途那般将人误认做是重重鬼影。实在是在粘染红尘浊气之后,就连道者自身的那种源自九天之上的缥缈气息也消散了很多。
“宇主?”
葫芦拄着剑喘粗气,任由妹妹米酒抱着拂尘蹦蹦跳跳走向破屋的阴暗处。“啊!”米酒一声尖叫,慌得葫芦一个趔趄,连人带剑地向前摔倒。
一阵轻风吹来,稳稳的将童子与剑扶好。蹲在阴暗墙角处的桓春秋起身转身,就见他从来只染指白云的手上正提溜着两只黑须乱颤的大蟑螂。道者蹲着看似研究了半天的居然不是蚂蚁,而是这种比毛虫更污秽肮脏的东西。
葫芦抱着饱受惊吓的妹妹米酒的手,两人瑟瑟发抖,心想宇主这又想干嘛!
“蜚蠊,人间珍味,性善,清秽气,保平安。”
桓春秋介绍自己刚刚找到的奇珍异兽“随处可见,容易繁殖,不至绝种,且颇有智慧,明责保身,生存能力强……”
米酒倏然回头,与葫芦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果然。
“这样好的东西,自然要同云海之上的邻居老朋友共赏。”一身清圣的道者哪怕脚踩在破屋泥泞手里提溜着两大蟑螂,也是自带不可描述的柔光效应,一点黑气都不带往外冒的“你们说,将之捎往九天之上,请玄尊门人稍加点化下,会否又是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