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心思转得飞快,她沿着沟渠在小道上急跑向前,奔跑的速度远超过了爷孙俩被冲刷而行进在水流中的速度,果不其然,少年先期到达了桥边。
站在桥边看桥,桥在水流的冲撞下直晃,桥洞更是在承受着奔流的冲击。
晴雯将竹竿急急送出,将竹竿长长的一端直搭在桥的对岸,好像架起了一个竹竿桥。竹竿正好横着挡在桥洞的前面,晴雯用身体死死地将竹竿抵在这一边的大树上,好维持竹竿不被汹涌的水流给冲垮。
就在爷孙俩被冲过桥身的一刹那,竹竿横着拦下了他们,爷孙俩被挂在竹竿上。
旁边的百姓纷纷赶来,三下五除二地,大家一起使劲,把这爷孙俩提上岸来。
“老余,你命可真大,多亏了这小兄弟。”
老木匠喊着自己的孙儿“蛮子,还不谢过……”
……
中年军人向年轻的士卒指了一指那个回到对面屋檐下、重新做回那个平和、呆板少年的人,说“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个好命,不仅自己好,还能福及他人。”
年轻士卒挠了挠头,更是有些不解。
“我说的你还不信,你现在瞧瞧对面的二层楼,看谁个还敢碰他?!”中年军人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有抬,好像还在品着那口岩茶的回甘。
年轻士卒对望过去,真的,有两名看上去明显根骨受过训练、却都一身良民打扮的武夫,正在对面的楼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他们的眼睛却时不时瞅瞅楼下的动静。
“我们只是官家应差的。那些人,才是忠心的死侍。”中年军人打着哈欠说。
年轻士卒讶异地张大了嘴,对面楼上的农夫,竟然看到他也不避讳,而是远远地抛来友好的对视,并向他一抱拳。这,可能算是打了个照面、行了个客套吧。
“宝玉、宝玉……”
廊下避雨的鸽子呢喃着。
此时,吃过饭的晴雯又变得有些呆板起来,与宝玉先喂马、再打扫院落、再做饭洗衣比起来,她是有点清闲得像那贾府中的公子哥宝二爷了。
宝玉说过“晴雯你一动手干活,我不是嫌你笨手笨脚,就是嫌你干事不动脑子,再不,就嫌你太慢,等你干完活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我干活的时候,晴雯你还是坐在那里、翘起脚丫、闭上嘴给我老老实实的,本公子我一干活火气就大咱说好了你可别在寸头上惹了我。”
晴雯乖乖地夹着尾巴开溜,还补充了一句“你让我练手,我总还是个拖累不是?!”嘿嘿偷乐着找地方捡清闲去了。
胖婶一见这般场面就直摇头,大呼宝玉你这个傻小子,劳累命,看看,像女人一样拼命干家务什么时候能换回同等的尊重和控制权了,还是诗和远方重要,木屐下面订个高个儿走大街上屁股一扭一扭的,更显身价。
宝玉哪不懂这个,一天到晚灰头土脸、忙前忙后,还乐呵呵的。胖嫂又摇头说这家傻大姐儿吃亏自己都不知道。
今日这般主仆颠倒的情景全拜响铃所赐,一切只为小书生顺利考入稷宫学院。
躲清闲、闪爱买的晴雯自比鸽子,此时,他坐在那里,一不遛神儿,她脑海中的神思就不由自主地展翼飞翔——
在晴雯的眼中,从飞翔的角度俯瞰下去,街道、店铺和巷弄就是一些点和线,很像算命老先生提笔而就的中国画,那立柱、横梁、顺檩、角梁……就是这一笔笔的墨线,有粗、有细、有势、有韵、叠拓起伏、黑白纵横……如笔触一般,自有着个性,也带着种种心情……
如果是晚上,在鸽子般游弋的神识里,少年会看到万家灯火
从老式弄堂房顶的老虎天窗,越过细雕细作的木框窗扇,撞上窗台花盆里的月季花,拂过竹竿上隔夜的衣衫、飞上屋披上头的瓦……
继而,飞过青鸾河畔的大河市木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