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雨,难道会是……”
噼哩啪啦的声音,突然连成了一片,一棵棵正在摇曳中的高粱,左躲右闪,却无处可逃。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大部分的杆子转眼之间就被打折,耷拉而落。
草棚上,蹦下数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有些在地上弹起滚落,有些直接砸在两个人的脑袋上,一丝透骨的凉意将两人的脑海几乎冻僵。
“冰……冰雹……”
“不!”杨三一声悲吼,冲出草棚。
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一片片脆响之中,落下的冰雹从米粒大小转眼变成豆子大小,随后是小石子大小。
甚至还有一颗半拳头大小的雹子,直接砸在杨三脑袋上,让他顿时一阵眩晕。
杨三缓缓地跪倒在田埂边上,仰天哭喊“老天爷,你真的想要逼死我们啊,一点活路都不给吗?”
“杨,杨三……”女人挣扎着来到杨三身边,想把他拖回草棚里。
杨三胳膊一挣,女人就如蒙头葫芦般滚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呻吟着。
天空如开裂的冰库,半拳头大的冰雹疯了般砸下,杨三额头上立时多了数个大包,随后被砸破,血色狰狞。
地里的高粱,拖着肥硕的穗子,无力地趴伏在田地中,如朝拜天威。
冰雹来得急,去得也快。
不到半刻钟,云便渐渐散开。四周的地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亮银般的雹子,淡淡的水烟袅袅而起。
女人蜷缩在地上,挣扎着却没能起来。
杨三仰天长嚎,“天爷呐,为什么,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老天爷没给他任何的回应,只是淡淡地露出微蓝的天空。
当杨三拖着女人回到家里时,整个村子都充斥着痛哭与谩骂声。
灌了两碗稀得能照见影子的米粥,杨三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
“三儿……”
“嗯?”杨三抬起头,看着自己年愈六十、双目失眠的老娘。
自己年幼时,父亲与大哥、二哥便死于战场,是老娘一个人辛苦把自己拉扯长大,又为自己娶了妻子。可是如今,自己竟然连一顿饱饭都给不了她。
“你媳妇这些天身子不好,你要懂得疼惜。”
“嗯。”
“房顶今日被砸坏了一些,明天再寻点干草铺上,否则来场雨,这房子就没法住人了!”
“嗯。”
“等你媳妇身体好点,带着她去投靠阳儿吧。”
“嗯……”杨三顺口应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长年在河南驻守,多年已无音信。据说战事相当艰难,即便能找得到他,一个小兵头,哪有余力管自己的父母?
见母亲还要唠叨,杨三站起身,匆匆推门而去。八月的夜,却让他觉得一阵透骨的冰凉。
村口的老树下,已经蹲着十来个中老年男子,面黄肌瘦的脸上,全都挂着沧桑与疲惫。
全村的男人,都在这了。
年轻一点的,要么被征入军队,要么远走他乡。剩下的这些人,有些是家里有老幼需要抚养,有些舍不得家里的那些田产,大多数则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可去。
今日的冰雹,断绝了全村今年最后的一丝希望。
众人各自蹲坐树下,惨然不语。
“嗐——”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打破了冷寂。
随之,一声声长叹跟着响起。
“老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到底该怎么办?”
蹲着的大伙儿,目光都看向了唯一坐在树根之上,一个年愈六十的老者。
月光之下,老村长的脸色与他的发须一般惨白。
“我能有什么办法?五月份时的那场蝗灾,已经把咱们村里所有的存粮的耗光了。还能怎么办?”
“官府不是说有赈灾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