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
将自己驱离中驱,是为了给耶律铸腾出足够的经营空间。拒绝自己救援真定军的提议,是准备将这一场救援之功,让给耶律铸。救援不成,是自己的错;救援成功,无论是史天泽还是张柔,感谢的人就不会是自己,而是耶律铸。
这一切,只因为耶律铸,是一个契丹人。
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军队支持的契丹人!
在可以想象的将来,当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扫平禾忽与大权国之后,庙堂之中大概再也看不到汉官的影子了!
自己,到底扶持了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刘秉忠面色煞白,只觉得浑身冰凉,禁不住轻轻地打着哆嗦。
赵璧裹了裹身上的裘袍,带着歉意说道“宣慰府破败,年久失修,难御风寒。刘兄他日若是重建新都,赵某倒觉得,可以给主要衙门增添一些保暖设施。”
刘秉忠呆呆地看着赵璧,满脸悲戚之色。
赵璧被看得很不自在,清咳一声,说道“仲晦兄一路劳累,要不先去歇息,以免风寒侵体,落下病根。”
刘秉忠茫然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出燕京宣慰府。
落脚之处,是一间位于城南的客栈。
客栈倒也宽敞亮堂,只是自从忽必烈出兵榆关,断绝了与东北的商旅往来,燕京人迹渐少。这客栈也显得空寥安静。
刘秉忠不吃不喝,在客栈中躺了一日一夜。
苦思冥想,却依然不得要领。
刘秉忠觉得,自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十多年来的辛苦与努力,得不到回报暂且不说,如今却发现自己一切的行为,都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一个足以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的笑柄!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辅助以汉人为尊的南京府?
直到第二天夜幕将临时,随他前来燕京的老仆,终于看不下去。不由分说,将他拉出客栈,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处酒楼。
这酒楼名为“燕山阁”,是由当年的石忽酒楼改建而成。虽然如今生意大不如前,但依然是整个燕京城里,最为有名的一座酒楼。
刘秉忠如行尸走肉般,随着老仆进入二楼一处雅间。
桌前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刘秉忠却一筷未动,呆呆地看着窗外这座渐渐没入夜色中的城市。
寒风呜咽,灯影忽暗忽亮。
街上行人寥寥,唯有酒楼之中,依然传出此起彼伏的欢闹之声。
四十年的人生,如一幅幅画面,在刘秉忠的脑子中不停地闪动。
年幼时的苦读求学,却遭遇天下大乱。
满肚子的才华,想货于帝王之家。可是中原,竟然已经没了帝王!
曾立下的雄心壮志,被这个乱世打击得零乱不堪。
绝望之余,弃官为僧,云游天下。
直到被海云法师邀至和林,见到忽必烈。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小王子,没有任何势力,不被其他蒙古王公所重视。连他的母亲,都在明里暗里地打压他,把家族里所有的资源向蒙哥倾斜。
那时候,他平易近人。但凡有中原儒士前来,总是倒履以接,促膝相谈。
那时候,他们心若赤子,视这天下如棋,激昂江山,挥斥八极。
心情一时激荡,刘秉忠低声喝道“笔墨,伺候!”
不多时,雅间门被推开,一人进来,将饱墨之笔递到刘秉忠手中。
刘秉忠眼睛盯着雪白墙壁,提笔凝思片刻,举笔挥墨于墙,走若龙蛇。
“望乾坤浩荡,曾际会,好风云。
想汉鼎初成,唐基始建,生物如春。
东风吹遍原野,
但无言,红绿自纷纷。
花月流连醉客,江山憔悴醒来。”
一阙刚完,刘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