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呆立在墙头,眼前不断有士卒倒下,也不断有士卒从城内城外拥上那段破损的墙头。那墙头如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将双方军士绞成一团团血泥。
这一瞬间,赵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又出了身躯,飘在乌云密布的半空中,只能呆望这片战场,却没有了任何的思想。
突然,一阵喊杀声从东城门方向传来。
赵胜心里一紧,东城墙的大部分守军都被他调往南城,真定军对东城墙发动的突袭,也不知道韩翁还能不能守得住。
……
寿春城东城墙上,满脸血污的周路看着终于退去的真定兵,瘫倒在地上,哈着嘴不停地往外吐着浊气。
紧跟在周路身后的韩翁,整了整脏乱不堪的长衫,蹲在他身旁,帮他正了正盔甲,说“有劳周兄弟,要不是你,我这东城墙可就守不住了!”
韩翁手中,原本有一千五百守军,要分守东、南、北三面城墙,人手根本就不够用。按赵知军的命令,其中最精锐的五百守卒,由义士军后军都统周路率领,主守南城。
余下的分置于北城与东城,看似人数较多,但全为老弱之兵。加上连日劳累,连帮着摇旗呐喊的力气都快没了,更别说御敌。
半个时辰之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两百敌兵,突袭而至,靠着绳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城墙。要不是周路警觉,带着两百精锐从南城来缓,此时东城门已经失陷。
周路朝韩翁翻了个白眼,问道“伤亡如何?”
“咱们这损失了近三十个兄弟,对方留下了十几具尸首。”
“呸!”周路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痰,又喘了会气才稍微地缓过劲来。
周路扶着墙垛挣扎着起身,往城外望去。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敌兵应该不会再到这来了吧?”
“我看不会了,他们偷袭失败,知道我等有所防备,应该不会在此做无畏的攻击,最多就是留些人马牵制咱们的兵力。”
“派人报赵知军了没?”
“派了几波过去了,一惊一乍,总算是没事了。”
“那边情况怎么样?”周路又问道。
韩翁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你倒是说啊!”周路一急,直接屈掌成爪就抓向韩翁肩膀。
韩翁“嘶”一冒了口冷气,怒道“你要把我这老骨头捏碎不成?”
周路赶紧松手,“对不住老哥,我这不着急嘛!到底怎么样了?”
“嗐!”韩翁又长叹了口气,看看边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才慢慢说道“情况不是很好,真定兵已经攻上城头了,义士军死伤惨重,连你们的都统制……”
“薛博?挂了?”
韩翁摇了摇头,说“应该是还没有,不过可能也差不多了,脖子上中了一箭,到现在也没人敢把箭拨下来。”
周路呆了一呆,这个薛博,是他的顶头上司,但也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人,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粗汉。除了一身气力,没半点脑子,每天跟在赵知军身后,如一个传声筒,对手下吆来喝去的,发一些莫明其妙的命令。
就是这样的人,偏偏就因为他是南人身份,可以得到知军的信任,可以任为正职,自己却只能屈身于副。
如果只是个副都统制也就罢了,因为不满于薛博的管军模式,向上反映了几次,却引发赵知军的怒火,被直接降为都统。
对于这支义士军,周路自认为是最了解的人。当时赵知军把他从樊辛手下调过来时,他还曾经雄心万丈地想把这支军队打造成百战雄师。从士卒的挑选招募、装备筹集、编组操练,每一个环节自己都是从头到尾一直盯着。
然而,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士卒的招募,按薛博的意见是先把人招过来再说,于是寿春城中及周边村落所有十五岁至六十岁的男子全被征招入伍,总算凑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