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在等雾,一场能够让一万五千骑军鱼目混珠的大雾。
可是老天偏偏不行方便,最利突围的大雾始终是没有等到。
如果没有雾,其他一些虚张声势,或者声东击西的小伎俩是派不上多大用处的。非但不能伤到赵军分毫,却极有可能弄巧成拙,耽搁了撤军本意。
庾翼的家底就剩下这么点了,经不起任何无谓的折腾,既然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又何必再故弄玄虚遮遮掩掩,那干脆放手一搏吧。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主力突围后的第三天清晨,樊城东门大开,雄武镇一万五千骑军如潮水般涌出城门,径直朝东,席卷而去。
而南门也同时敞开,牙营三千弓骑出了城,斜向东去,缓缓拉开了两翼。
顿兵城下,扎住阵脚,槊朝西南,将东门而出的袍泽遮护在了身后。
为了保送主公突围,为了还庾氏养育之恩,这三千牙兵早便下定了玉碎决心。
庾大临比麾下将士更清楚牵制赵军的意义,给雄武镇断后,不仅仅是保住他们那一万五千条性命,更是为了保住江防希望所在。
没有这一万人,武昌必得捉襟见肘。浩浩江险空隙如筛,有江无防,等若无险,那只能落个东南倾覆的结局。
而多出这一万老兵,一兵带五丁,补上江险空隙,险处有人守,便能一会降十力!
只要再撑上半个月,朝廷的援兵也就该到了。
庾大临不禁有些恍惚,此时此刻,仿佛大晋司马氏的国祚都压在了他们这三千弓骑身上。
呜隆隆的角鼓声打破了清晨的沉寂,蛰伏已久的赵军铁骑,踏着扬尘黄沙,终于现出了真身。
黑云漫压,遮天蔽日!
早有血战一场的觉悟,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到,庾大临根本难抑心头惊撼。
眼前如蛟龙出水的铁骑,哪里是寻常部旅?
三万铁骑,旌旗猎猎,乞活、神武、追坪,龙腾,随便挑出一面来,都足以世上称雄!
谁能想到羯赵竟以如此精锐雄师留守樊城!?
庾大临惨然一笑,转头向东望去,心头掠过八个字
狮子搏兔,全军覆没!
人家既然狮子搏兔,要的就是自家全军覆没!
今日这一仗,庾大临筹划了不下十种战法。他是算尽了心思,琢磨如何拼光最后一骑一矢才能换到最大的战果,原本还是自信能够拖上半日光景的。现在看来,能耗上半个时辰就不错了!
但哪怕只能撑上一炷香又如何?
无非一死罢了,死也要死的慷慨!
“吹角!”庾大临横举长槊,勒着缰绳,压下了战马的不安,一字一顿传下军令,“前营收弓,擎槊,列倒锥阵,咱们迎敌!”
倚着城墙护住右翼,借助赵军残营兜住左翼,三千弓骑呈出了倒锥形。锥尖在后备下弓矢,锥面在前,犹如一字长蛇横亘东去道路。
与赵军阵容相比,这三千人的倒锥阵显的极为单薄,但庾大临却巴不得赵军放马强冲过来。
晋军借助地形占住了道路,这狭隘道口能容纳的骑军斗阵规模,也就在万人上下。是以赵军纵然有三万铁骑,一时间也是难以舒展两翼,倘若自负兵力优势,一哄而上强冲晋军,难保不自乱阵型。
但赵军并没有遂意庾大临,占尽优势,仍是稳扎稳打。三万大军出了营便扎在千步之外,按部就班的派出一支兵马前来斗阵。
率先出阵的是羌人追坪狼骑。
八千狼骑同样摆出了三角锥阵,却是锥尖在前,锥面在后,兵锋凌厉,斗志决绝不下晋军。
两军几乎同时催起马速,千步之距呼吸而过,狼骑的锥尖却猛然偏东扎去,全然不顾将侧翼暴露在晋军槊锋之下。
交阵伊始,羌军侧翼便被晋军